蔺暨似是大受震惊,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接着自嘲地笑出了声,双目赤红地盯着她,眼睛似要滴出血来。“好,好得很!不愧是朕亲封的皇后!”说罢,再不看她一眼,就这么虚拢着一件外衫,赤裸着胸膛挟着滔天怒火大步流星地走了。齐鄢然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那碗仍安好放置在漆盘里的避子汤上。“娘娘……”就在她身边的女官欲要开口宽慰时,只见她突然一把抓过那碗避子汤,扬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啪啦!!”白瓷圆碗砸得稀碎,里头的汤药洒了一地,甚至溅湿了她新换的寝衣与鞋履。“陛下何故忧心?”魏玄戈看了眼对面心不在焉的蔺暨,说是与他对弈,却每回都以满盘皆输的方式结束,这便罢了,偏偏这人输了还不肯停手,看那样子倒跟赌气没什么两样。蔺暨也自觉无趣,遂将手中的旗子扔进了棋盒里,揉了揉额穴,声音里尽是无奈与疲惫。没想到皇后也是这么有胆量的人物,看来蔺暨这是踢到铁板了。魏玄戈听了一时哑然,看了眼愁眉苦恼的九五至尊,轻笑一声道:“陛下有所不知,往往那些表面上看起来愈是温柔的女子,就愈是一身傲骨,硬碰硬乃是下下之策,万不可取。”听到他这么说,蔺暨放下了手,坐直了看他,唇角轻扯:“朕倒是忘了,你是个有经验的。”当初他的事迹蔺暨也略有耳闻,过后还曾拿出来调侃过他,没想到如今到自己载坑了。魏玄戈立马挑眉否决:“那可不一样,若臣敢像陛下那样做,别说跪三天三夜了,怕是跪三十年也跪不回来。”话锋一转,他又正色道:“不过陛下与臣的情况不同,您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实乃常事。”“但是”他举杯饮了口茶,放下后悠悠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就看陛下您如何抉择了。”魏玄戈点到为止,其余的就由他自己琢磨去了,况且,对于别人的家事,他其实不太想插手,若不是看蔺暨整日只会拉他来消遣时间,他才懒得理会。他也有媳妇孩子的好吧?两个大男人整日腻在一块算怎么回事……蔺暨垂眸若有所思。傍晚时分,听到身边的女官说蔺暨决意遣散后宫时的齐鄢然神色仍旧毫无波动,反而启唇淡淡道了两字:“疯子。”蔺暨这一出不仅朝堂轰动,后宫也闹得鸡飞狗跳,养心殿拒之不见,嫔妃们一个个的都只能跑到椒房宫里来诉苦。“皇后娘娘,您劝劝陛下罢!这要是真将我们遣回家,妹妹等人可真是没脸活下去了!”大大小小十个嫔妃,都合计起来跪到她跟前痛哭流涕。虽然夸张了些,但若是她们当真被遣了出去,甭管那劳什子“婚嫁自由”的圣旨,就说这天底下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男人敢染指九五至尊后宫里的女人?家里送她们进宫都是为了争取荣誉,如今倒好,还被人遣了回去,届时不知要收多少人的白眼和讥讽,这样一来还真不如一头撞死算了。齐鄢然扫了一眼地上的莺莺燕燕,此起彼伏的哭声萦绕在耳边,令人头痛欲裂,她恼怒地闭了闭眼,心里早已将蔺暨千刀万剐了数回。那人可真是潇洒,自己作下的孽,如今却要她跟在身后收拾烂摊子。齐鄢然可不受这等子窝囊气,忍着怒意将那些嫔妃逐一安慰妥当才带着人怒气冲冲的前往养心殿。蔺暨听到黄门通报皇后娘娘来了,心里一喜,正起身准备迎她,却见朝思暮想的人进来第一句便是冷声质问:“陛下这是何意?”见他僵住身子,齐鄢然厌烦的撇开了眼,依旧冷声冷气地道:“还请陛下收回成命。”“遣散后宫非儿戏,朝堂动荡几何无须臣妾多说。”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重视朝政,如果他以为这样做就能挽回她的心意,那就大错特错了。“君无戏言。”蔺暨从批案台走下来,步到她面前停下。“鄢娘,我是认真的。”他苦笑一声,握起她的手,“从前是我太贪心,未曾仔细考虑过你的感受”“是我白白错付了你的信任,给予了其他人伤害你与衡儿的机会。”齐鄢然想抽出手,却被他握得紧紧地。蔺暨摩挲着她的柔荑,毫不避讳地直盯着他看:“难道你不想知道为何这么多年宫里只有衡儿一个孩子吗?”“不想。”齐鄢然趁机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利落道。他眼里的亮光忽然熄灭,心一沉。蔺暨收回了手,望着她无情的背影,像拥住他的希望一样紧紧地从身后搂住她,低头在她耳边咬紧牙关说:“你不想,可我却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