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耸耸肩,依然没转身,“我不该害怕吗?你这么横冲直撞地闯进来,我以为你是来报仇的。”“报什么仇?”哲苦涩地笑了一声,“很难猜吗?当初绵的事,间接上也有我的责任。作为苍的心理测评师,我向机构隐瞒了苍的心理状况,如果我早一点干预,可能苍的计划就不会实施。”峦垂下眉,这个话题对他而言索然无味,“都过去了,我不想再聊那件事。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一件。”说到最后,峦把手机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绵与苍在一起的照片。他刻意在放置时发出声响,像是给哲一个讯号。果然,哲听到后转过了身,他向前走了几步,远距离地瞄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便迅速把目光移开,很明显他对这件事早就知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苍呢?”峦收回手机,凝视着哲不回答,虽然他的眼神被挡住,但嘴角的弧度也能看出他的愤怒,那种不想与仇人见面的愤怒。哲意会,干笑了笑,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上,“峦,我只能告诉你我知道的故事。它是不是事情的全貌,只能靠你自己想。”接下来,哲淡淡地讲起一年半他与苍决裂后的那个晚上。哲想劝苍住手,但是苍还是那句话,只要绵敢来,他的手术就一定会做。于是,在绵计划要手术的那一天,哲一早赶去研究院,他希望能拦住绵,让绵主动放弃。可是,尽管他觉得他去得已经足够早,还是没赶上。等他到的时候,研究院的人告诉他,苍已经在手术室里了。手术时间很长,他一直等到天黑,趴在桌子上睡着,苍才回来。那时候,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是苍却告诉他,绵没有死。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失忆了。是苍让绵失忆了。哲说到这里,逃开峦的眼神,搅拌起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不安地继续:“苍说,他临时改变了手术方案,他觉得让绵失忆离开你,才是你们两个都能活下来的方法。至于苍是怎么让绵失忆的,我不知道。”峦把眼神收回,随意看向一个角落,他听出来,哲知道的很有限。机构刻意把绵在机构的事情都隐藏了。这也不奇怪,哲只是机构招编的心理医生,与他无关的事情,机构不会让他知道。显然苍也服从了机构的安排,没有私下告诉哲更多。不过,是苍让绵失忆这一点,峦并不怀疑。当初苍就说过,每年奴隶领域都会有一些奴隶被清除记忆后,送到贵族胶囊里,所以这套失忆技术,苍驾轻就熟。只是苍是受命于机构这么做的,还是他私心这么做的,他不知道。但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然后呢?他们两个——在一起了吗?”峦的声音因为内心煎熬变得混乱。哲不停转着手里那杯咖啡,似乎内心也很煎熬,每个字说得都很难。“峦,我不知道。我只能从心理学角度帮你分析,很有这个可能。”哲顿了顿,松开了那杯可怜的咖啡,将两手握在一起用力紧了紧,尽可能专业地说:“你想象一下,绵一睁眼,他的记忆一片空白,第一个走进他视野的人就是苍。而且那时候,绵进行完手术,身体十分虚弱,是苍24小时日夜守着,尽心尽力地在照顾他。绵对苍产生依恋,甚至是爱恋,都不无可能。”峦身体动了动,有种如坐针毡的即视感,最终他还是不舒服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哲旁边。“那——苍对绵呢?”峦又问,声音和语气里充满了破碎感。哲低着头,再度将握着的两手用力紧了紧,“峦,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在绵身体好一些了以后,苍拆除了身体里的芯片。你也知道,拆除芯片后身体会很弱。那段时间,也是绵一直陪着苍。怎么说呢?两个人几乎相依为命了一年的时间。我想,不管苍会不会爱上绵,只要绵不主动离开苍,苍就不会主动离开绵。”峦听明白了似的,不停点起头,只是头点得节奏十分混乱,好像身体哪一部分很疼,疼得他没有办法正常动作。突然,他拿起哲的那杯冷咖啡一饮而尽。然后便转身向屋外走去。哲紧张地站起,将他叫住,“峦!我知道你放不下绵。但是你要清楚,现在你对于绵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我希望你不要操之过急。”峦停在门边,背对着哲,听哲把话说完,之后,他慢悠悠地转过身,耐人寻味地问:“‘操’之过急,你想提醒我什么?”峦把重音放在了“操”字上,听得哲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