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什么她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不过若是柳乂,肯定是能做得出的。
对于这位血缘还不算远的舅舅,嘉宁公主的心绪总是格外复杂。
他尊崇俊美,掌惯了生杀予夺,可在陆卿婵的跟前同她也没什么分别,连旁人分走视线都不能容忍。
嘉宁公主闷闷地想到,若是她的脸皮能再厚些就好了……
午间的宴席很盛大,但也很繁冗无趣。
柳乂陪在新帝的身边,头戴金冠,腰佩玉环,尽管身着深色的玄衣,仍是俊美得出尘决绝,将这满朝的青年俊秀都衬托得如同朴石。
早在祸乱前,他就是朝野内外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如今的风头更是无人能敌。
晋王不喜跟生人打交道,更有些不辨路途、不辨人面孔的缺漏,每每出席大典都如同行尸走肉。
“不成了。”他压着声说道,“容与,这位礼部尚书是跟我从前有过节吗?竟将这流程安排得这样漫长。”
柳乂明白晋王的难处,但又不得不告诉他:“没有,陛下。”
晋王失落地端起杯盏,浅浅地抿了些。
“他不仅与陛下没有任何过节,而且在陛下潜邸的时候就常常护佑您。”柳乂眉眼清湛,慢声说道,“据说是曾仰慕于您母亲的高风亮节。”
晋王远离京兆多年,对少年时的许多旧事都已经模糊了记忆。
闻言,他差些被茶水呛到。
“还有这种旧事呢?”晋王猝不及防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声音微抬,底下的御史瞬时便看了过来。
晋王从前在宫中的时候,常常因为出事不周被御史参本子,直到现今他仍是有些阴影。
“不重要了,陛下。”柳乂低笑一声,“你若是想缩减流程,直接跟冯尚书说就是,他谁的话都不听,也不会不听你的话。”
好在这些天他在朝的时间够长,不然依晋王这个散漫性子,不知道还要搞出来多少麻烦事。
有人的性子天生不适合做上位者,就譬如晋王。
不过好在他有一个很好的、很适合成为帝王的女儿。
柳乂也不喜繁复的典礼,不过一想到陆卿婵,他就觉得这些乱事还算能够忍受。
不知她现今回到府上了没有。
片刻后侍从匆匆来报,言说陆卿婵已经归府,柳乂微蹙的眉才彻底舒展开来。
宴席过半,众人都稍稍饮了些酒,席间的氛围也不再那般凝重。
新帝在晋阳的时候就与河东节度使柳乂亲重,饮着饮着便禁不住放开了声音。
晋王从前就是风流人物,与沉迷钻营的诸王极是不同。
他是向来不受礼仪拘束的人,颇有些潇洒和落拓,加之深入简出,不太爱与人交涉,更像是位隐士了。
晋王端起酒杯,朗声说道:“使君挽大厦之将倾,再造天下之廊柱,鞠躬尽瘁,死生家国,不知道卿现今还有何所求?”
他的声音并不算高,但在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去。
新帝的语句看似随意,然而在这样刚刚确立完储君这样重要的场合里,没有人会觉得这是随性而出的话语。
河东节度使柳乂是何等人?
父亲是开国时的重臣,母亲是先帝嫡亲的姐姐,连从叔柳少臣都早早坐上了御史中丞的高位。
昔年太后掌权的时候就对他百般笼络,甚至还想过要令昭庆长公主下嫁。
若论尊贵,这天下也没有几人能比得上他。
然而更令人叹服的,还是柳乂本人的才能,他做事虽然雷厉风行,略显严苛了些,但这套准则用在治军上却很有效用,若不是他在乱时以一己之力抗衡叛军,只怕这天下早已成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