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候他的年岁再长些,他一定是很坏的那种长辈。
明明是出于私欲,却还要言说是为陆卿婵好。
她是他一手养大的花朵,也是他一手毁掉的花。
是他的期许让她变得温婉贤淑,是他的愿望扭曲了原本的陆卿婵。
类似的对话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很多次,每当柳乂垂眸为她低头时,陆卿婵便觉得过去的伤处悄悄地愈合了少许。
她是可怜的,却也是幸运的。
这个男人阴狠无情,眼里从未有过律法规矩,受万人仰望,领一方权柄,是这天下都少有的权贵。
但他总会为她折腰。
陆卿婵对过去现今已经没什么沉重的想法,可看见柳乂蹙眉的模样,仍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日光编织成的金线,悄悄地越过窗棂,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柳乂越娇惯她,她就越顽劣。
都是因为礼仪的压制,这些年她才会这么守规矩,她生来就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被抱回到榻上后,陆卿婵坏心眼地说道:“哥哥得好好地弥补我才成。”
“在别的孩子玩乐的时候,我每日都在背书习字。”她故作苦恼地说道,“都没有过过一天真正放松快乐的生活。”
柳乂对她的耐心是没有限度的,无穷尽的。
他眉心微皱,神情认真,仔细地想了想说道:“阿婵说得对。”
柳乂的手落在金钩上,却没有立刻将床帐放下来。
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在陆卿婵纤细的踝骨上。
足腕上的银镯紧紧地贴在皮肉上,但仍是将长袜撑起了微小的弧度,没什么别样意味,就是透着惊人的蛊惑。
再往上是不经盈盈一握的小腿,里侧藏着几枚指痕,是昨夜为她沐浴时偶然留下的。
并不显眼,却足以扼制住晦涩的欲念。
柳乂轻声说道:“是哥哥先前太揠苗助长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总是在强迫你向学。”
陆卿婵的眼眸低垂着,没有留意到他的视线。
她将长袜磨蹭着踢掉,躺倒在了软榻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午后的氛围是慵懒的,床帐里暖如深春,厚毯和锦被也都分外柔软。
柳乂的话音还未落,她便阖上了眸子,吐息也逐渐变得悠长。
看来陆卿婵昨夜是当真没有睡好。
他端详了许久她的睡颜,静默地用目光摹画她的眉眼。
先前陆卿婵病得厉害的时候,他能彻夜地守在她的身边,仅仅地看着她的睡颜,便能度过数个时辰。
柳乂落在金钩上的手终究是放了下来,帷帐内是睡得深沉的她,帷帐外是渐趋和柔的暖阳。
老实说,每次陆卿婵谈起来过往时,他都会有些轻微的无措。
他很清楚他做错了什么,也愿意改正。
但柳乂并不全然后悔。
如果不是少时就生起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让他紧紧地将人扣在身边,陆卿婵或许十来岁时便在河东的才俊中挑花了眼。
他是不允她的视线投向旁人的。
从很早很早之前,不过这个欲念一直被遮掩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