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被溅了满身的水,他气得站起身来。
“你真是无法无天了!”他暴怒地说道,“见月是你的女儿,二娘就不是了吗?”
父亲气得七窍生烟:“亏她还那样想着你,连私下都恭敬地唤你母亲。”
母亲也气得不成样子:“二娘不唤我母亲唤我什么?难道还要唤我姨娘?”
这样的争执十年如一日地发生着。
卢见月揉了揉眉心,慢慢地离开母亲的院落。
父亲疼爱吴姨娘,连带庶妹也甚为宠爱。
母亲拼了命地将她培养得出众,就是为了争宠,父亲果然很喜欢她这个女儿,但却也只是喜爱罢了。
卢见月缓步走向外间,正要绕过长廊时,突然撞见了庶妹。
卢二娘满脸泪水,与侍女哭着说道:“我不嫁去河东,打死我也不要嫁给那个病秧子!”
她抽噎着快步上前,侍女竭力地拉卢二娘的袖子提示她,可她就是没有注意到卢见月。
直到走到卢见月的跟前,卢二娘才突然跟吓傻了一样地抬起头,她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就要踩着裙摆坐在地上。
卢二娘脸色苍白,颤声说道:“大、大姐……”
每次遇到卢见月她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不管方才多么耀武扬威,都立刻变得柔弱畏缩起来。
卢见月没有言语,缓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卢二娘吓得登时就坐在了地上,她吞咽着口水问道:“我方才都说什么了?”
侍女也战战兢兢的,害怕地说道:“大姑娘应当没听见什么,您方才声音含糊,是哭着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卢二娘脸上又有了笑,她慢慢地爬起来,“我这大姐惯来清高,若不是投了个好胎,真不知就她这性子到了婆家要怎样过。”
她摆上笑脸,拍了拍裙上的尘土。
却不想卢二娘刚刚抬起眼,就瞧见一个女子正静默地望着她。
眼如丹凤,眉如细柳,一身浅色的衣袍愣是穿出了华衣也没有的雍容华贵。
她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但那浑身的气度却直令人感到恐惧。
跟在她身边的是一位年轻公子,温文尔雅,面上虽带着病气,可当真是郎艳独绝、俊美无俦,卢二娘一时看痴了过去。
但那年轻公子却好像全然没注意到她这个人一样。
他握着手杖,轻声向那贵妇人说道:“母亲,那是西,不是东。”
卢二娘方才站稳脚跟,此刻脸色瞬时变得煞白。
晋阳公主尊崇多智,雷厉风行,做事狠戾直接,唯独在辨别方向上出奇得不当……
卢二娘捏着帕子的一角,满身的冷汗都落下来了。
不是说柳宁是病秧子,已经快要日薄西山了吗?
她连滚带爬地想要追过去,但暗中跟随的侍从却将她拦了下来。
午间的时候,卢见月又梦见了那朵莲花。
襁褓里的婴孩娇嫩可爱,肌肤像霜雪一样,白得会发光。
唯有唇瓣嫣红,如同瓷娃娃似的,瞧着就是有福气的孩子。
睁开眼后,卢见月稍喝了些水,嬷嬷便急匆匆地进来了:“姑娘,您可算醒了!”
侍女们鱼贯而入,在卢见月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快速地替她梳妆打扮。
“公主已经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柳氏的那位公子。”嬷嬷笑说道,“二公子当真是气派,俊美得跟画里的仙人一样,人也分外和柔,知您安歇,还特地令人不要扰了您。”
卢见月神情恍惚,并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晋阳公主来得这样快吗?还专门带上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