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卿婵刚一开始品尝,点漆般的眸子就亮了起来。
安启虽然做了多年军将,但面相始终带着些轻佻,挑起眉头时更是有些纨绔般的浪荡。
没想到于烤肉一事上,他竟是如此的出众。
安启轻叹一声:“昔年仆落魄时,便是以此谋生的。”
柳乂接到文书后离开了席间,却没想到席间的氛围突然地热闹了许多。
副官调笑着说道:“将军手艺高超,即便是做烤肉,也是摊贩中的将军。”
“那是自然。”安启也调笑着应道,“当年我就是靠着这门手艺,娶了阿冉的母亲。”
这短短一载,众人都经历了大起大落。
段明朔势力强盛时,安启也曾是他的左膀右臂,风光无限地疾驰在河朔的大地上。
如今这样野性非凡的人,竟也有了些归剑般的安稳。
陆卿婵一边全神贯注地听,一边大快朵颐地吃,嘴里就没有闲下来过,难为安启能一边侃侃而谈,一边熟稔地制烤肉了。
她想了片刻,问道:“河朔的烤肉,是不是比西北这边的更好吃?”
安启也犹豫了片刻,应道:“牛羊的品类有些不同,但制法也没什么大的差异。”
他的神情认真,仔细地跟她介绍了介绍河朔的牛羊。
陆卿婵听得有些恍惚,去年冬日时,这个穷凶极恶的男人还一心要将她给杀了,如今他们竟能坐到一起吃烤肉讲笑话了。
随即她又想到,若是没有叛乱和那些祸事,他们本就不是敌人。
柳乂回来的时候,陆卿婵已经吃饱喝足,她懒洋洋地裹着厚毯,笑着听众人讲各类趣事。
篝火将她的脸庞照得柔和红润,看不出一丝病气和萎靡。
终于高兴起来了。
柳乂缓步走近,轻声说道:“该睡了,阿婵。”
他的手落在陆卿婵的肩头,熟稔地将她垂落的发丝捋至耳后。
两人举止亲密,但在座的众人谁也不敢起哄,方才还大声笑闹的某位副官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柳乂的威压重,即便一言不发也带着深重的压迫感,叫人不敢造次。
陆卿婵方才喝了点果酒,脸颊红红的,有些微醺。
柳乂无须俯身,便能闻嗅到那酒气。
但思及是在人前,他终究是没多说什么。
直到将人抱回到营帐里,柳乂才掐住陆卿婵的脸颊:“谁让你喝酒的,小醉鬼?”
她的酒量很好,而且喝的还是果酒,照理来说是不会醉的。
但不知是因为心绪乱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怀里的姑娘安静娇柔,任他说什么也不反驳,恼了就唤他一声“哥哥”。
柳乂帮她更衣洗漱,又将厚毯好好地盖在她的身上。
陆卿婵打了个哈欠,就像幼时那般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到身边,叫他给她讲故事。
柳乂无法,温声给她讲了几个军中的趣事。
就当他以为陆卿婵快要睡着时,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战事什么时候才结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