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重逢到底是不欢而散。
柳乂让柳少臣先带陆卿婵离开,而后彻底与长公主将话语摊开来讲。
月白色的衣裙轻盈,像清辉般在殿阁里荡开。
陆卿婵离开很久后,她站立过的地方仍存着淡淡的暗香。
那不是她从前用过的香,而是柳乂惯常用的凛冽冷香。
疏离寡淡,唯有贴得极近才会沾染上。
长公主神情微动,最终没有说什么,锐利的丹凤眼直直地看向柳乂。
她低声说道:“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辛苦她百般谋划,竟是给柳乂做了嫁衣。
长公主的手指搭在扶椅上,深红色的衣袖下是尖尖的护甲,她稍显烦躁地拨了拨衣上的牡丹纹绣,将那细微地褶皱给抚得平展。
无论形势再糟糕、再混乱,她也要始终保持公主的雍容。
权力上的尊崇已经难以为继,至少也要维系好形貌上的华贵。
柳乂冷眼看向长公主:“到底是谁不择手段?”
他的眸里蕴着戾气,神情比方才争执时还要冷。
“到了这个地步,你仍不肯放手。”柳乂轻声说道,“我不知你到底是想要保护阿婵,还是想要她陪着你去死?”
他的神情是冷的,偏生语调还是和柔的。
那种游刃有余极是令人厌烦。
即便知晓柳乂从来都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长公主依然觉得心中不快。
陆卿婵这个人,说得好听些是纯善,说得难听些就是容易被哄骗。
柳乂在她跟前定然是能做出温柔姿态的,可这傻姑娘根本不知道,他的根都是坏的。
他流着皇家的血,凉薄偏执,病态冷情,为达目的时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别说是演半年十月,只要柳乂愿意,他能演一辈子。
这是多么可怕的欺骗者。
城府深沉,手腕高超。
柳乂对付赵崇时是那样的轻松,将事情处理得也是那般干脆利落。
现今世人只知柳乂执着情深,再无人记得赵崇与陆卿婵曾经的琴瑟和鸣。
他甚至将陆卿婵从这件晦涩事里剥了出去,让她能够继续安然,变得隐形,不受任何的影响。
长公主颇有些无言,柳乂现在对付她的法子跟他当初对付赵崇时的方式,又有什么区别?
他明明可以不让陆卿婵过来的。
他就是要在陆卿婵的跟前言说她的过错,将脏污的水泼到她的身上。
长公主越想心中越为愠怒,她带着脾气说道:“无论生与死,尊崇与低贱,那都是我们间的事。”
“若不是你的突至,我们本还该好好地做着君臣。”她冷声说道,“我不必送她到洛阳,更不必与她天各一方。”
听到这话,柳乂的脸色实在不能说得上是好看。
他的眉心颦蹙,抬声说道:“你搞清楚,到底谁是那个突至者?”
“我跟阿婵青梅竹马,是命中注定的璧人。”柳乂的眸色晦暗,“婚事更是在先辈活着时就已定下,若不是昔年祸乱,根本就没有你半点事。”
长公主怒声说道:“可你会好好待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