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拧着眉,拿起桌案上的汤匙,在陆卿婵的身边落座。
当安冉舀起一勺鱼羹喂过来时,陆卿婵下意识地就张开嘴吃了下去,片刻后她连声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
陆卿婵抬手就要接过汤匙,安冉却按住了她的手。
“别强撑着,你握缰绳的法子不对,昨夜过来时手都是肿的。”安冉挑眉说道,“手若是疼的话,待会儿让医官再取些药膏过来。”
陆卿婵看了看手心,上面的红痕已经很淡,但还是有些浅浅的印子。
跟手掌上的肿痕相比,还是手臂上的痛楚更为难耐。
整个胳膊都酸疼得厉害,像是打了三天的马球似的,小臂更是疼得快要断掉。
昨天痛意还没这样明显,一夜过后突然变得极为严重。
抬起手臂的刹那,陆卿婵忍不住地“嘶”了一声。
她点了点头,说道:“好。”
陆卿婵乖乖地坐好,任由安冉喂她用午膳。
安冉微愣了一瞬,没有想到陆卿婵会如此乖巧,也没有想到她对被喂饭这件事如此娴熟。
陆卿婵也不想如此,可她被绑架挟持到弘农的这一路,都是周氏喂她吃饭的,他们连根筷子都不肯给她,像是生怕她这歹毒女子会以之为武器做出些什么。
用完膳后,医官过来看了看陆卿婵的手臂,又送来一只新的瓷瓶。
安冉常年在军中,很熟悉按揉的法子。
她打开瓷瓶后便撸起了陆卿婵的衣袖,很娴熟地帮陆卿婵涂抹按摩起来。
安冉的指间带着茧子,手也很有力,三下两下便为她上好了药。
酸痛感强烈,陆卿婵忍不住地低哼出声,眼眶里也盈满了泪水。
她的脸转了过去,贝齿咬着唇,白皙的脖颈裸露出来,宛若引颈受戮的天鹅。
柳乂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缓步走入,低声说道:“我来吧。”
陆卿婵眸里含着泪,懵然地看向他,那眼神像极了蓝膜未褪的幼猫。
安冉行礼告退,将位子让了出来:“是,使君。”
柳乂用手抚了抚陆卿婵的脸颊与眼尾,将她的泪水擦净,轻声问道:“身上还难受吗?”
他面容沉静,轻轻地继续按揉着她的手臂。
陆卿婵的脸颊却倏然变得潮红,连耳尖都如红玉般染上绯色。
柳乂还不如不问。
她微微侧过身子,错开他的视线,软声说道:“不难受了。”
柳乂垂眸,轻轻地挽起陆卿婵的衣袖。
他按揉的法子比安冉更高妙,力道也不重,但酸涩的痛意就是在不断地消减,没多时陆卿婵就觉得舒服很多。
外间的雨已经停了,天却还是阴着,冷飕飕的风吹进了居室中。
柳乂没有先去拉下窗子的卷帘,而是先将外衣脱下,披在了陆卿婵的身上。
淡淡的冷香如若深冬时节的梅花,带着冰雪般的冷冽之气。
她吸了吸鼻子,抬眸看向柳乂。
他歉然地说道:“昨天我太冲动了。”
柳乂放低姿态,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怜意地抚了抚她垂落的乌发。
他是温柔的,可在某些时候也是严苛的。
想到柳乂当时愠怒的神情,陆卿婵的心中还带着些惧意,那是晚辈面对长辈时的天然恐惧。
她没有接受过母亲的关怀,父亲也是失职的,更没和叔伯们打过交道。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兄长般的爱重,会有别样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