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含糊,脚上却没有穿鞋。
光裸的足踩在羊毛地毯上,脚踝纤细伶仃,唯有足间的银镯格外清晰,在暗夜里散发着典雅的光芒。
陆卿婵这模样哪里是梦醒来喝水,分明是发觉他不在身边被惊醒了。
柳乂心神微动,打横将她抱起。
他轻声说道:“夜间地上凉,小心受寒。”
这几日她身子好转,内间也用上了冰,红木地板都是寒凉的。
即便隔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柳乂还是觉得陆卿婵会受凉。
她扭着头说道:“不会的。”
柳乂将她抱回帷帐里,亲自沏了茶过来放到她的床边。
“还早,继续睡吧。”他轻声说道,“军队里出了些事,并不要紧,就是须要临时商议一下。”
陆卿婵点了点头:“嗯。”
她阖上了眼眸,长睫在眼睑落下一层瑰丽的剪影。
就像花朵与蝴蝶在日光下的影子。
柳乂起身将金钩拂落,帷帐向下垂,将陆卿婵护佑在这一方宁静里。
隔绝了外间的风雨,也隔绝了外间的阳光。
柳乂从内间中离开走向外边,他披上外衣的瞬间,那俊美脸庞上的柔情就完全消失了,只余下冷酷与漠然的杀伐气度。
他低声吩咐道:“先准备国丧吧。”
皇帝的生死是危及国家存亡的要事,可一个被乱时立上去的小皇帝,实在没什么要人在乎的。
若不是柳乂提起,连副官们都差些要忘记这桩天大的祸事里还有个小皇帝。
乱世里别说常人的性命,就连皇帝也跟草芥似的。
柳乂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整齐,他做事雷厉风行,又掌军务,身边的人也早已习惯夜间议事。
他掩上门后,便将舆图和文书都铺展开径直说起事来。
直到天边浮现出熹微的晨光时,书阁的门才再度打开。
柳乂令众人都回去继续歇息,自己却是又跟白日当值的副官们商谈了许久。
等到事情基本定下来后,天光已然大亮。
他估摸着陆卿婵快要睡醒,方才更衣回去。
内间的窗被厚重的帘子掩得严严实实,即便是到了正午也不会有丝毫的日光透进。
柳乂推开门的时候,屏风后却透着些光亮。
是提前醒了吗?他漫不经心地想到。
然而绕过屏风后,柳乂瞧见的却是陆卿婵正在静默写字的情景。
她运笔的速度很快,手腕极稳,连细微的颤抖都不会有,明明是个姑娘,却跟老刻工有得一拼。
若是柳乂低头细看,便能瞧出她不是在习字,而是在写文书。
见他回来,陆卿婵抬起眼眸,轻声问道:“都还好吗?”
柳乂揽住她的肩头,将笔从她的手中抽出,低声说道:“是我扰了你吗?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
陆卿婵看着手中的笔被抽走,倒也没有不快。
她只是有些恍惚地问道:“公主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