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娘极其不解,为何顾简不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无时无刻都离不开自己的孩子,道她天生冷情。
顾简道:“是你和我说,要我做一个很好的母亲,让安安将来不用吃苦的。”
她又不出生在富贵人家,没有仪仗,除了拼命地刻印,还能如何?
自从做了母亲,顾简时常感到肩上担子很重,成日都忧心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印卖出更高的价钱,光靠治印为生,是否还远远不够。
至于安安,顾简以为,她在奶娘那已经得到了很好的照料,等她长大后,她根本不会记得自己的母亲,在她还是个婴孩时,甚少陪伴过她入眠。她只会知道,她出生在一个不需要自己小小年纪便出门做工挣钱的家中。
如此便足够了。
顾简出月子的那日,早晨起来收拾好自个儿,带上这两个月刻的十几方印章,准备上四时斋去。她踏出院门时,却看见谢掌柜独自一人站在家门外等候她。
“谢掌柜?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敲门进去?”
谢老四笑着说:“刚到没多久。你身体恢复得如何?孩子可还好?”
“我挺好的,安安也很好。”顾简把布包打开给他看,“这两个月我闲来无事,还刻了不少印章呢,你看看,刻得如何?”
谢老四看了一眼,便把视线移回顾简脸上,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简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店里出什么事
了?”
谢老四摇摇头,斟酌了片刻,道:“我今天过来,是想和你说件事。我准备把四时斋关了。”
顾简一怔:“为什么呀?”
“我女婿原先在保定做官,今年年初考核评了优,马上就要调去京城做官了,他们想接我去京城养老呢,不出意外,下个月月初就要走了。”谢老四说起这件事,脸上既有骄傲,又有不舍。
“这么突然?”顾简惊讶道。
谢老四:“我女儿前些年就想接我去保定享清福的,可我舍不得四时斋,就一直拖着没答应。”
“这两个月你没来店里,客人突然少了许多,叫我一下就认清了自己,也许,是时候该放手了。”
顾简心中百感交集,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说。
“我想,你有这样好的天资,不该甘于一直给人做代刀。所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这家店便宜卖给你,把店交到你这样的人手中,于我而言,也不算遗憾。还有小五,如果你要他,他也愿意跟着你。你觉得怎么样?”
“我。。。。。。”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虽然顾简很早就想要自己开一家店,但因为生产之事,耗费了她太多精力,她忽然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的时机。
“多谢掌柜对我的信任。但我想先回去和四娘她们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好。”谢老四颌首道,“你如今有了孩子,是应该谨慎一些。”
顾简送走谢掌柜后,回
到家里,一进院门,就听见西边的厢房里,传来孩子的欢笑声。
顾简走到窗外,悄悄往里望。
奶娘正把安安抱在身前,嘴里发出滋滋的声音,笑着摇头逗她,竟然就能把这小傻瓜逗得咯咯直笑,眯着眼睛笑得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了,还不停下来。
小孩子都这样没心没肺的吗?昨晚还哭得大人睡不着,吵得邻居都过来敲门了,以为她们虐待孩子,今天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感情就是专门挑时间故意闹的。
顾简不知不觉地站在窗外看了许久,眉目都柔和了下来。
刚怀上安安的时候,她心里真的很恐慌,成日精神紧绷,唯恐出现什么难以应付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