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简颌首道:“谢掌柜过誉了。”
“这怎算过誉?”谢老四摆摆手,“你昨日的事迹,已在全杭州府的文人雅士中流传,假以时日,定能声名鹊起,一印难求,到时候,你可不能忘了我呀。”
谢老四又问:“我听说你丈夫以前在苏州从商,那你有自己开店的打算吗?”
上个月张家婆子和程家婆子去顾简家串门的时候,问起她的祖籍和丈夫的身份,她随口编了一个,没想到,居然传得这么快。
顾简笑容苦涩:“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吧,这个孩子的到来,是个意外,我原本不想要它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顺顺利利的。。。。。。”
谢老四不解道:“我还以为你很爱你的丈夫,所以才想生下这个孩子。”
这种时候,似乎没有必要撒谎了。顾简点了点头,鼻尖酸涩,“是很爱。”
爱到每次想起他的时候都很甜蜜,可她又不敢爱他。。。。。。
“但爱一个人,不代表就要为他牺牲一切。”
谢老四颌首表示赞许,怜惜道:“是啊,毕竟女人生孩子,就犹如半只脚跨进鬼门关,艰险万分。实不相瞒,我家夫人就是因生产去世的。四时斋中的‘时’,便是她的小字。”
他说完后沉默良久,仿佛陷入了回忆,忽而意识到言语不妥,忙对顾简说:“抱歉,我不该和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不要紧,”顾简浅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事,你不
提,不代表就不会发生。”
她这一生,似乎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关于,自己为何命运多舛的答案。
以前,她总在心里告诉自己,她的命是由她自己决定的,她一定能够逆天改命。
随着不断的抗争,不断的失败,到现如今意外怀上这个孩子,顾简想,如果她千辛万苦逃出来,最后却因为生孩子死了?,那她也许也就认命了。
这就是她顾简的命。
这时,瑞珠来店里寻顾简。顾简早上走的时候也没说要忙到几点才回,这会儿天都快黑了,瑞珠不放心小姐一个人走夜路,便出门来寻小姐。
于是,顾简便收拾了东西,和谢掌柜道了别,跟瑞珠一块回柳安巷小院了。
。。。。。。
孕满七个月后,顾简的肚子像吹皮球似的涨大了起来,行动愈发不便,有时候早上起来,脚底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站久了腰酸背痛的,但她每日依旧坚持走一刻钟的路去四时斋上工,雷打不动。
四时斋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谢掌柜担心她太过劳累,不仅涨了单价,而且每日最多让她刻三十方印,多的要往后延,一直排到了三个月后。
顾简对此十分不可思议,充满干劲,有时下工后还把东西带回家里去刻,谢小五却是苦不堪言,每天苦哈哈地磨石头搅印泥,也没有心思和顾简唠嗑了。
顾简不理解,问他:“店里生意好了,你也能多挣点月钱,这样不好吗?”
谢小五浑不在意地说:“我每个月挣两百文钱,这日子是这样过,每个月挣三百文钱,这日子也还是这样过,饿不死,也富不了,有什么区别?”
顾简被他噎得一愣,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么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