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个时候黎牙实想起来,他还是费利佩的臣子了?”朱翊钧看完了奏疏一乐,笑着说道:“既然在大明这么久了,他难道不知道,他上这份奏疏什么用都没有吗?”
道德崇高的理念之下,很容易把国朝人格化,但国与国交往,若是真的把国朝人格化,那国朝这个人,一定是个两面三刀、唯利是图、反复无常、烂到了极致的烂人。
而不是道德崇高的滥好人。
在对待尼德兰地区北同盟态度上,就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作为西班牙人,这个时候,总要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冯保倒觉得无所谓,黎牙实就是这么直接干脆的讲了出来,而不是暗中活动,贿赂礼部主管官员,阻止下情上达让皇帝做出错误决断。
这是敌特活动,黎牙实真的这么干,就不是蹲大狱,而是被斩示众了。
冯保觉得黎牙实作为泰西人,表达一下态度,是有几分道理的。
“黎牙实在奏疏里询问,朕接见了艾恩马伦,是不是代表要和西班牙决裂,取消西班牙的友邦资格,这才是他奏疏的目的。”朱翊钧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吵归吵,闹归闹,生意嘛,还是要做的。”
“他费利佩二世出尔反尔,说好了市场换人才,朕把人流放过去了,他就拿黄金糊弄朕,朕当然要有所表示!”
朱翊钧找了一个十分牵强的理由,多少有点儿常有理了。
大明从收储黄金开始,已经确定了黄金的价值,所以不算是西班牙在市场换人才这个协定里,糊弄大明,毕竟金银总价值折算为59o万银,不算缩小了贸易规模。
费利佩没有足够的白银了,大明再像之前那么吸白银,费利佩只能宣布西班牙第三次破产了。
理由是牵强的,但有个理由已经是给友邦面子了。
“把他抓到北镇抚司大牢里关十天!整天就知道胡编乱造!”朱翊钧看完了奏疏,立刻下令,抓人,关十天!
黎牙实在奏疏里讲了一个大明笑话。
他在奏疏里说:大明一个人,一定会有三件事,出生、死亡和逃税,如果一个人一生从来没有逃过税,那说明他对国朝税制已经了如指掌了,那他一定是东交民巷监狱的漏网之鱼!
黎牙实讲这个笑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大明皇帝,稽税要严格注意稽税的范围,不要被人恶意扩大化执法,最终搞得怨声载道。
稽税院缇骑被迫收回那天,皇帝很有可能变成笑话,稽税这事儿,指不定被后人编排成什么样。
大明做出了决策,接见了尼德兰的使者,还承诺了卖给尼德兰人盐,这就导致了费利佩想要用更小的代价,收复失地的愿望落空了。
西班牙的反应,大明必须要慎重对待了。
大帆船的航海会经停很多的港口,这些港口,有很多都是西班牙的总督府,大明还要在这些地方设立明馆,做点小生意。
朱翊钧点在了鹏举港的位置,面色凝重的说道:“白银完全仰赖方外流入,仍然是最大的隐患,费利佩甚至不需要做什么,他只需要停了大帆船贸易,大明国朝就会陷入白银严重不足的困境之中。”
“事实上,这两年白银流入减少,已经对国朝万历维新,产生了一定的危害。”
“万历维新能够成功,也有白银的功劳,而且是不可忽视的功劳,如何让白银更多的流向大明,而不是泰西,就是朕和明公们,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鹏举港,是大明的谋划。
但是这个谋划,短期内很难实现,近在咫尺的仁川,登6作战,大明都有点无计可施,更遑论万里之外的秘鲁总督府。
“陛下,费利佩应该不会做出更加激进的决策。”冯保眉头紧蹙的说道:“毕竟大明环球贸易船队,各个总督府也是非常欢迎的。”
“若是断绝了泰西大帆船贸易,并且收回给大明的特许贸易许可,各个总督府,也会和本土离心离德才对。”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费利佩断了各个总督府的财路,这些总督府切身利益受损,恐怕不会再认可他这个日不落帝国的君主了。”
“冯大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你还是没听明白朕的意思。”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你这种想法,还是寄希望于敌人的友善和内讧,白银断流的情况,一旦生,大明短时间内,没有任何反制的手段。”
“朕不希望受制于人。”
“臣愚钝。”冯保赶忙谢罪,他其实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但是大明没有白银,大明各地银矿,一年十万两白银的产出,是真正的杯水车薪。
“下章内阁问策,内阁若是束手无策的话,朕就再琢磨琢磨。”朱翊钧看着堪舆图,思索着对策。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对于一个拥有无限权力的皇帝而言,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
这不等同于大明的铃铛,被费利佩给抓住了?费利佩想不想捏,全看费利佩的心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