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里种了许多花,前院有,后院有,后山也有。
风一吹便纷纷扬扬的从树上抖落,又一吹,打着转儿的飞向各处。
卧房的门都开着,此刻自然有花瓣儿飘了进来,悠悠的落在窗台与地面。
楼星洲步履缓慢又沉重,自我惩戒一样一点点观察着房间里每一处地方,清新的花瓣儿被粘在了鞋底,就像他的心被践踏成了泥泞。
宛若月下星河的月白色混金床幔换成了贴有双喜的红罗帐,屋中央素净的奶黄色地毯变成了色彩浓烈的龙凤呈祥编织毯,月洞门前雅致的玉质垂帘成了艳丽的各色红宝石串海珠的珠帘……
一切变得太多太多,几乎面目全非。
他逼迫自己去看,去对比,死死的铭记住师尊对旁人的爱!
却没有碰任何东西,没有动屋里的陈设一丝一毫。
因为砸这里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一切的选择权都在师尊的手里。
一阵极淡的光晕在衣柜后的墙壁上一闪而过,楼星洲大步走去竟意外感知到衣柜上的阵法。
何时有的?
为何他从来没有发现?
伸手触碰柜门,光波荡开,他被一股强劲的吸力拽了进去。
入眼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温馨的密室,花瓶里的棠梨花尚未凋零,素雅的床榻拾掇得干净整洁,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存在不少磨损的痕迹。
就像长时间有人生活在这里。
墙壁的正中间,挂着一幅笔墨横姿的风景人物画。
前景横着一枝堆云叠雾般的桃花,男人穿着一袭飘逸雅致的蓝白色交领衣衫在树下舞剑,手中长剑翻转,卷起一片落花。
此时此刻正好回眸望来,嘴角的笑明朗又温柔。
楼星洲一恍神,仿佛回到当年的花田里,师尊特意让他换了一身衣裳,看着他舞了四天四夜的剑。
视线往旁边移动,留白处题了一句诗。
“风约微云不放阴,满天星点缀明金。”
楼星洲艰难的念了出来,苦涩一笑,“微云啊……果然是他!”
端详的时间越久,男人的面容越是陌生中透着熟悉。
楼星洲死死盯着画像,一道道身影在眼前闪过。
尽管很不愿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笑容里有叶之凡一样的疏狂,眉眼间似秦夜般磅礴大气,面容有沈君临的美如冠玉,浅金色的眸子如萧云逸般顾盼生情。
神韵与气质与他最为相似。
难怪,难怪……
“难怪他们一个个都被你收为徒弟,难怪他们都爱你爱得无法自拔,难怪你说我最像他……”
楼星洲自言自语的呢喃,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溢出,径直划过俊美的脸庞,融进了身前的青衫里,看似平静的神情里充满了破碎感。
他扯起嘴角笑了笑,仿佛女人就在眼前。
“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是众多替身里的一个对么,师尊?即便没有我,你也会有许多人,我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存在……”
人最禁不起脑补,楼星洲不由得想到曾经辗转于床笫之间时,师尊非要他喊“筠儿”。
她为赵微云设立的密室仅在一墙之隔,每每见他动情,是不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
有没有在事后进入密室,对着赵微云的画像诉尽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