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本王早已深陷泥潭,没得选,但她不同,她这么好,不该沾染上半分血腥与肮脏……风叶,你还记得本王回京路上对你说的话,交代的事吗?前路生死未卜,她恨着本王也好,如果他日本王真的遭遇不测,她就不会太过伤心,能很快忘了本王,再觅一位佳婿,安安稳稳,幸福美满地过完后半辈子……”
这句话好似耗尽了萧承渊全部的力气,他闭上眼睛,脊背不复方才那般挺直,细看身体还有些颤抖。
他爱江姝柠。
从他知道那一刻,他就没想过放她离开。
可造化弄人,世间事哪能尽如人意?
萧承渊想:若他只是萧承渊,那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会放开江姝柠的手。
听明白的风叶心里“咯噔”一声。
他试探道:“殿下是想在东窗事发之前送王妃娘娘离开?”
“只要她顶着摄政王妃的身份,本王无论送她去哪儿,她都不得安宁。”
果真如他猜的那般……
风叶心里五味杂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殿下真的舍得吗?”
萧承渊没有说话,拿起旁边的上衣,动作缓慢艰难地穿上。
他一步步走出屋门,高大的黑影逐渐被黑暗吞噬。
此时的宁心阁一片寂静。
屋子里没有光亮透出,外面连廊上的烛火为这寒夜添了几分不可得的温暖。
萧承渊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月色把他背影拉长,显得格外寂寥。
江姝柠下午睡的时间久,这个时辰点也没什么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似乎有所感应,在萧承渊站到院子的那一刻,她拢着被子坐起身,掀开床幔,望向窗户。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姝柠觉得脖子都僵硬了,才缓缓地收回目光,怔怔失神。
被褥上的手指收紧又松开,反复数次,她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折磨,掀被下了床。
江姝柠并未出去,而是把寝屋的窗户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清冷月色下,男人只着一身单薄衣裳,衣袂在寒风中翻飞作响,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最开始,萧承渊是想求得江姝柠原谅的。
但在与风叶谈话间,他改变了主意。
皇帝没有下令搜救他,此次他活着回京,他们二人之间恐再难粉饰太平。
而且刺杀他的幕后主使应该也在邺京。
腹背受敌,自顾不暇。
江姝柠是他的软肋,亦是他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