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晚站起身,端起一杯热水,走到闵成河面前。她将水杯递到闵成河面前,温声道:“钱艳艳体重和你差不多吧?扶不住很正常。”
赵向晚的语调不急不慢、声音不高不低,态度平和而宽容,这让一直焦躁不安、处于惶恐状态中的闵成河渐渐放松下来。
就仿佛一直在黑暗行走,面对的全是冷眼与呵斥,陡然眼前出现一道亮光,闵成河接过水杯,哽咽着说:“不是我,不是我。”
赵向晚看着他的眼睛,冷静而温柔:“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闵成河内心的冰河突然解封,饱受惊吓的他开始号啕大哭。
目睹钱艳艳被杀,他没有哭;
被下夜班的工人抓住,揍了两拳时,他没有哭;
被钱民强斥骂为什么,他没有哭;
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戴上手铐、脚镣,被警察审讯询问各种细节,态度满是怀疑,他没有哭。
可是,来自陌生警察的信任与鼓励,却让闵成河痛哭起来。
眼泪、鼻涕一起流,将那张丑脸衬得更丑。
但赵向晚知道,这代表闵成河的情绪开始缓解,是件好事。先前闵成河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导致很多重要细节没有表述清楚,这也让着急破案的霍灼抓狂。
霍灼看到闵成河坐在那里张着嘴哭得稀里哗啦,半点同情也没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妈的!这狗东西,杀了人还有脸哭。
赵向晚依然站在闵成河面前,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
霍灼很佩服她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
等到闵成河情绪宣泄得差不多了,赵向晚这才缓缓开口:“闵家槐、闵成航,你认识吗?”
闵成河一下子收住哭,带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亮亮的。
【啊,像姐姐一样的家槐。】
【虽然有点怕成航,但是有家槐在,一切都不怕了。】
赵向晚说:“闵成航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曾经给你寄过信和磁带,对不对?”
闵成河定了定神,点头道:“是的。”
【不过,他后来联系我,说已经没事。】
来珠市之前,赵向晚拜访了闵家槐。
在闵家槐的回忆里,闵成河是个老实人,心地善良,肯帮忙,只是不太会说话,一着急就结巴,和他说话特别费劲。
闵家槐性格柔和,愿意听他说话。闵成河是个得了别人一点好处就内心不安的人,因为闵家槐愿意陪他说话,闵成河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有好吃的都会先给她吃,因此两个人的关系挺好。
六岁的时候,孤儿院因为电路老化起过一次火,起火之前两天,闵成河做了个恶梦,嚷嚷着大火、好烫。因为他喊得太凶,被闵成航揍了一顿,让他闭嘴。
可是后来,真的着了火,好在火势不大,很快就扑灭了。
不过,闵成河因为靠近起火点,半边脸被烧伤,破了相。
因为这件事,闵成航有些内疚,将他护在羽翼之下,谁敢欺负闵成河,闵成航就和对方拼命。
闵家槐、闵成航、闵成河像一个铁三角,在孤儿院结了盟。闵成航是领队的将军,闵家槐是军师与灵魂,而闵成河就是那忠心耿耿的护卫、冲锋陷阵的勇士。
闵成河老实、忠心、感恩,在人际关系里略显卑微。
这样一个人,在人群里并不出众,自我保护能力差,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庇护,往往会扮演“炮灰”的角色。
因此,在见到闵成河、听到他内心所想之后,赵向晚排除了他的杀人嫌疑。
但是有一点疑问,这也是霍灼等人怀疑他的理由——闵成河为什么正好出现在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