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肆顿了顿,问:“太子是陛下的第几子?”
唐沁瞪大了眼:“陛下只有一个儿子!太子是嫡长子啊。”
姜肆脸色怪异,第一个反应是,薛准这二十年,就没生下来几个孩子?第二反应就是,这个太子,是不是她的儿子薛檀?
她死之前是和薛准有个孩子的,取名叫薛檀,年纪才一岁,一岁前是她亲手带大的,如今算起来年龄恰好能够对得上。
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死之前薛准就有个私生子,而她的孩子在她死后也死了——要真是这样,姜肆保准冲到未央宫去跟薛准同归于尽。
她默默看了一眼唐沁,这姑娘长了一张圆圆脸,看着多少有几分天真可爱。
只是姜肆有些警惕,她在宫里呆久了,当然知道人不可貌相,不是每个看着无害的人都是无害的。她不敢对眼前这个姑娘下定义,但怎么说,大家都是刚入宫的家人子,从前也只是良家子的出身,这姑娘能知道这么多消息,也是很让人侧目的。
她心里注意,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说:“我是才进宫的,以前不过是个小县城出身,不知道京都的消息。”
唐沁噢噢两声:“那难怪了,我是京都人。”
姜肆松了口气,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挣钱出宫,这会儿却犹豫起来了。
刚知道这是二十年后的时候她惊愕不解,一边有些想知道真相,一边又实在畏惧,怕薛准二十年前是真想杀她,可潜意识里又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中,她下意识地就想趋利避害,也就是远离薛准。因为不管怎么样,她已经重来一辈子了,紧抓着前世不放没什么意思。
现在她十八,薛准四十,总不能两个人年龄差距这么大了,她还想着再续前缘吧?
再说了她已经换了一个身体了,平白年轻两岁,好好活着才是正经的。她对皇宫可没什么好念头,杜府是魔窟,皇宫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就仗着自己对皇宫的熟悉才赌了一把。
然而现在已经是二十年以后,她再了解皇宫,也不能跨越这二十年的时间差距,进了宫,她只觉得既熟悉,又分外的陌生。
在这种情况之下,她是疯了才会继续呆在这里,她对薛准是有爱,可是爱也不能当饭吃,谁吃饱了撑的要和二十年后的丈夫再继续卿卿我我,再多的爱,过了时间,也就消磨干净了吧?不说她,就说薛准,现在他还记不记得自己都是一个问题。
可现在她又迟疑了——薛檀还在。
她不想见薛准,却想见一见薛檀。
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当年他刚生下来的时候体弱多病,如今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好了。
唐沁还在叭叭叭:“我跟你说,太子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点,可我听别人说他长得极好看,像极了先皇后,品行也好,再说了,他还是唯一的储君呢。”
姜肆可耻地心动了一下,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儿子!
也不知道他在宫里过得怎么样,薛准那个狗男人会不会对儿子不好?他都是个老男人了,要是因为自己死了就虐待薛檀可怎么办?
她可怜的孩子——爹不疼娘不在,就像地里的小白菜!
唐沁眨了眨眼,在她眼里,旁边的楚晴就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特别悲伤的事情一样,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母爱和怜惜。
嗯,她甚至有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和别人是进来选太子妃和良妾的,而对面坐着的这位大美人,是来竞选太子的娘的。
总之透着古怪。
唐沁根本不知道,本来姜肆还在琢磨着怎么快速出宫的,现在她已经改变主意了,不仅不出宫,她还要去太子宫见一见太子。
窗外的万佛塔沉默肃立,塔檐尖上系着的风铃叮当作响,随风送入了永巷里。
随着风铃声而来的还有隔壁入选的家人子们高昂惊喜的讨论声:“什么!三月十五陛下和殿下要去万佛塔礼佛?”
姜肆头发已经半干,这会儿也不急着擦了,悄悄竖起了耳朵。
那位家人子的嗓门颇大:“可是咱们才入宫,还在学规矩呢!石舍人肯定不会让咱们靠近万佛塔的。”
“说的也是,这不是一个机会摆在咱们面前却没法子吗?唉!”
隔壁声音暂歇,想必很是垂头丧气。
姜肆也跟着叹了口气——她一个家人子,这会儿哪有机会进太子宫?只怕还没出永巷就被逮回来了。
旁边唐沁倒是说:“管着咱们永巷的就是石舍人,听说他今年都快五十了,很早就在宫里伺候,资历早就够了,只是一直没挪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二十多年前就在宫里的石舍人?莫不是石中意?
姜肆微微皱眉,从记忆里慢慢翻出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