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刚刚动手前那一瞬间的犹豫她看在眼里,此时难免轻叹一声,握住了师姐的手。
许疏楼本性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如果她能做一辈子的金枝玉叶,那是上天最大的慈悲,但命运已经把她摆在了这个位置上,她总归要沾染杀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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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白柔霜从梦乡中醒来时,看到大师姐正在空中飘。
是字面意义上的那种飘,许疏楼仿佛一片没有重量的树叶一般,就飘荡在空中,枕着风,任由风带起的气流把她吹远又吹回来。
师姐这是把自己当成风筝放了?白柔霜颇觉有趣。
江颜递上早饭,顺便给她解释:“大师姐思考的时候就喜欢这样飘上一飘。”
白柔霜点了点头,咬了一口包子,看到季慈在不远处抚弄一把瑶琴,这是他前日在冰洞中得到的法宝,和他这位暴躁剑修实在不搭,那把精致的瑶琴在他的拨弄下时不时发出拉锯一般的声响。
许疏楼大概也是被他吵到了,从空中飘了下来,轻飘飘地落了地:“这是音修的法宝,听闻他们练到极致,可杀人于无形。”
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抚弄了两下琴弦,白柔霜立刻乖巧地捂住了耳朵。
许疏楼笑看她:“你捂什么耳朵,我哪会音修这技能?”
白柔霜讪讪地拍了个马屁:“在我心目中大师姐无所不能。”
小狐狸想等到安全的地方再服用化形草,此时又变回了兽型,从山边采了一堆野花,搭配成淡粉轻红的一束,衔着回来送到许疏楼的手上。
许疏楼便俯身连狐狸带着花一起抱起来,搂在怀里抚摸,摸摸耳朵,又揪一揪尾巴。
怪不得大家都讨厌狐狸精,白柔霜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人形妩媚,兽型可爱,还给不给其他人留活路了?
旁边另一个正在用早饭的女妖修大概是看着羡慕,白柔霜余光看见她头顶发间突然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白耳朵,登时怒目而视,一个已经够了,又来一个还得了?
那妖修被她一瞪,耳朵吓得收了回去,委委屈屈地小口啃着灵草。
“许姑娘,尝尝这个,我刚刚找到的灵果。”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有点陌生,白柔霜循声望去,呆了呆,连忙问一旁的江颜:“五师兄,这又是何人?”
“你入睡的时候,师姐从毒蜂口下救了一对儿道侣。”
“……”
很好,白柔霜苦中作乐地想,等下一次遇到凌霄门时,己方队伍说不定已经比他们的百人队还要壮大了。
“我没有,是白柔霜用计害我!”红衣女子猛地抬头,眼角一滴泪将将坠下,抬眸那一瞬,眼中似有潋滟波光。美人垂泪之态,几可入画,却并没有引起围观众人的丝毫怜惜,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只有厌恶。
她看向明月峰的人求助,但她一手教导过剑法的师弟甚至懒得正眼看她,闻言只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白师妹却直到今晨还在为你求情,真是高下立判。”
红衣女子歇斯底里:“你信她是真心为我求情?她不过是要彰显她的大度罢了!她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自从白柔霜进了师门,你们的心完全就是偏的!”
“白师妹身世可怜,又孤苦无依,我们大家难免多看顾她些,何错之有?不过是叫你这做师姐的让出过几次法宝,你便怀恨至今,口口声声指责我们大家偏心,你有今日,实在是咎由自取!”
红衣女子百口莫辩,看着惩戒堂的弟子拿着废除功法用的刑具凑上前来,眼中恐惧更盛:“我是凌霄门陆北辰的未婚夫人,你们这样处置我,若凌霄门知道了……”
有人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任谁看不出陆师兄早就受够了你?你的婚约也不过是仰仗师门才定下的,却被你当成折磨陆师兄和白师妹的手段。要是陆师兄得知你今日被逐出师门,一定也会拍手称快!”
红衣女子无计可施,只能抽泣着委顿在地,任那层层叠叠的华丽裙摆迤逦一地,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被废除功法的过程,仿佛被拔骨抽筋一样痛。
以至于许疏楼从梦中惊醒时,骨子里仿佛还残留着这份痛楚的余韵,连梦中那份委屈和凄楚似乎都被带出来两分。
她叹了口气,这奇奇怪怪的梦她已经断断续续做了小半个月,越做越离谱。
这梦境简直是围绕着她的未婚夫婿陆北辰的一部爽文话本,讲了他一路走来,收获各路机缘、法宝,被各路美人投怀送抱,一路修炼至巅峰强者的故事。
许疏楼险些要怀疑,这话本怕不是陆北辰那厮雇人写的。
话本中,她许疏楼只不过是无数痴心于他的女子当中的一个。可惜陆北辰并不爱她,他和她师门众人一样,偏爱着她那纯洁无瑕的师妹白柔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