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面色难看地扭头,只见她这好侄儿头戴冠玉,身着黑色暗纹长袍,臂间系一方白绫,正负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来。他身后跟着一持剑侍卫,身形利落,面容冷肃,是从小跟着世子的贴身侍卫扶风。两人走在一起,脸上就写着三个字:不好惹。
景麟啊,你这是何意?徐氏虽泼,但却是欺软怕硬的主儿。江景麟的威风,她在梁京之时就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至少面儿上并不敢和他起什么冲突。
字面上的意思。我父亲生前待您和二叔不薄。为报父亲照料之恩,不如您亲自捧着他的灵位,走去麓泠山,如何?江景麟捡了她自己的话茬讥讽道。
徐氏心下惊疑不定,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态度。平日里他自己可没少刁难沈芸,今儿个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邪,竟会替她出头。被晚辈如此讽刺,还是为了一个妓子,她不甘心地嗫嚅道,这,嫂嫂是侯爷枕边人,哪轮得到我们去捧?你说是吧?嫂、嫂。最后两字她咬得很重,威胁般地瞪了沈芸一眼。
呵。照你所说江景麟正欲开口回击,被少女清柔的声音打断。
我去。她低着头,还是那副柔顺的模样。
江景麟看着她弯曲的雪白后颈,不由得有些牙痒痒。如此纤细,如此脆弱,仿佛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掐断,柔弱得没有一丝反骨,却偏偏和他对着干,她爱走就让她走去吧。江景麟轻哼一声,冷冷丢下两字随你,便拂袖而去,上了马车……
送灵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南城大街小巷。沈芸捧着南城候的灵位,安静地跟在木棺旁。抬棺的大哥见她一弱女子可怜,有意放慢脚步,所以她勉强能跟上。而且,幸得此时是清晨,沿街商铺都还没开门,只有几个早点摊子支起了火,叫卖着做生意,长街上行人不过两三,不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围在一起,对这位捧灵随棺的侯府夫人指指点点。
常翠跟在沈芸身后,看着她晨风薄雾中纤弱的背影,脚步轻到仿佛要乘风而去,心疼得都快落下泪来。
不知为何,江景麟在马车内有些烦躁不安。他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时不时拨动帘子,状似无意地看向最前方的灵棺。
扶风骑马随行,看着江景麟撩开门帘,却什么都不做,退回车里,如此反反复复数回。少话如他都忍不住疑惑道:二公子可是有何吩咐?
江景麟撩开帘子,看了看前面那个倔强的背影,下意识拳头握紧,欲言又止。沉默半晌,他终还是松开双拳,冷硬丢下两字,无事。又放下门帘,再也没出来。
扶风不解。
小半个时辰后,队伍终于出了城。一开始还是官道,道路笔直平整,行进并不费力。没过多久,引路人带着队伍转入岔路,走上前往麓泠山的方向。
因着几天连绵的秋雨,路上乱石散布,一片泥泞。沈芸仔细看着脚下小心迈步,深一脚浅一脚,鞋袜已经完全湿透,素色裙摆也糊上一团团稀泥,脏得不成样子。
扑通。埋在泥水里的石头太过隐蔽,沈芸一时不察踩了上去,手掌和膝盖着地,扑倒在地面。常翠大喊:夫人!连忙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马车和后面随行的仆役都陆陆续续停了下来。
江景麟虽然在马车里,但一直关注着前面的动静。听到那声夫人!,他立马挑开门帘,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小厮跑上前去看了眼,答复道,回二公子,是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
江景麟抬腿欲跳下马车,又突然反应过来,她摔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重重甩下门帘,坐回原位,只留下马车旁一脸不解的小厮和扶风。
下章上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