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
吉永挂断了稻见打过来的电话,对着其他眼巴巴等着消息的同僚点点头,“井波七星救回来了,已经送往医院。”
其他人顿时松了口气,有人问,“里头那位老夫人怎么办,还要继续扣着吗?”
吉永转过身看去,审讯室里,山下俊树的母亲山下容子夫人正沉默地坐在审讯桌后。那是个面相干瘦的老太太,谁也没想到她瘦小的身体里有这么大的能量,从被带回来开始就固执地和警方对抗到现在,警视厅最好的审讯官也没能从她口里撬出一句话。
吉永:“中野直子不承认自己有帮手,我们手头也没有直接证据,先让她回去吧。”
旁边的同僚点点头,告知了里头的人。审讯官接到消息后,和对面人说了几句话,从进门起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老太太忽然扭过头,目光宛如实质地穿过了玻璃墙,定在外头众人身上。
天色已晚,老太太年纪大了,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他们帮忙叫了一位她所在辖区的巡警过来接人。
从审讯室出来路过外头的刑警的时候,山下老夫人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救她,这样的人有什么活下来的价值吗?”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说话,来接人的巡警大概和她相熟,闻言登时头疼且苦口婆心地开始对老太太展开普法,解释连环杀人犯虽然的确罪该万死,但是不能由群众私自对她实以私刑,要由法律来对她进行审判,目前嫌犯犯案的证据确凿,法律会还他们一个公道云云。
“法律……”老太太恍惚地低声喃喃,“我希望凶手能够得到跟俊树临死前感受到的同样痛苦的惩罚,在漫长的挣扎和绝望之后,在直播镜头中所有人的围观下痛苦死去,这些法律能帮我做到吗?”
“……”
审讯室外静默无言,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似乎也并不指望得到回答似的,山下老夫人颤巍巍地转身,带着好像忽然弯了下去的背脊,缓缓地朝门口走,巡警回过神,朝几位警官道了声歉,连忙跟了上去。
良久,房间里响起一声沉重且复杂的叹息。
“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目送着老太太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同僚好像忽然生出了人生的感慨,“费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救回来一个变态杀人犯,等之后法院进行判决之后,还是要对她执行死刑,我们现在的行为好像的确有点寸?是不是还不如让被害者家属报仇成功了的好?”
吉永淡淡撇他一眼,“被害者家属如果报仇成功只会造就又一个杀人犯。而且司法规定没经过法院审理判决,就算有个变态当着你的面杀了人,他也只能被称为犯罪嫌疑人而不是犯人,他就还有基本的人权,我们作为警察一样要救他。”
同僚耸了耸肩,“我知道,所以我只是感慨一下。”
“领工资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多感慨。”吉永拿着文件在他手臂上一扇,“走了,事情还没结束呢,你忘了我们还有多少报告要写?”
这天夜里东京又降温了,某些苦逼的公安警察还在加班赶报告的时候,遮天蔽月的阴云正在酝酿着一场席卷全城的大雪。
服部平次收到柯南的消息,从城外的荒山匆匆赶了回来,到了柯南发给他的料理亭。
料理亭依旧是源玲华夫人的产业,他以前就被源辉月带过来过好几次,谢绝了侍者的领路,他熟门熟路地往柯南告诉他的包厢位置走,在外头的走廊上遇到了出来接电话的源辉月。
走廊外的景观带树影幢幢,造型精致古典的风灯在屋檐下摇摇晃晃,源辉月就站在这片晃动的光影里,回头看到他后放下了手机,点头淡定到,“来了?”
服部乖乖走了过去。
“柯南说马场大哥来东京了?”
“嗯,我找他有点事。”
源辉月的视线移过来,然后似乎顿了一下,“我刚刚收到消息,井波七星的抢救很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服部愣了愣,“哦。”
源辉月的视线没有移开,依旧轻轻落在他身上,像一捧清冷的月光,像是在安静分辨什么,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含义就只是静静看着他。
就在服部被看得有点莫名,习惯性抬手抓了抓自己脑后的碎发的时候,她终于收回了视线。
“走吧,柯南还在里面等我们,料理应该快上齐了。”
服部平次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