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也坐了下来,解了围在腰间的围巾,拍了拍灶灰,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的酸梅汤。
砸吧一口,酸酸甜甜又消暑气,舒坦儿!
“你们也不容易啊。”
潘垚也瞧了过去。
可不是不容易么,以前瞧着电视和小说,只以为商人都穿着绫罗绸缎,一派的富贵,可这些跑商的也只是穿着棉布的衣裳,或深灰、或黑、或深蓝的颜色,耐脏耐磨,袖口磨得起了毛线,脚下也是千层纳底的黑布鞋,图一个好穿好走,能行千里路。
便是大商人,也曾经是小商人这样拼搏而起,积少成多,这才攒下一片的家业。
“你们这样走南闯北的,就没瞧到点稀奇古怪的事儿?”陈婆子好奇,“给老婆子我说说?我啊,就爱听你们这些过路的说外头的故事了,就像说书一样。”
“听得多了,就像老婆子我也走了千山万水一样,潇洒着呢。”
说着闲话时,她满是褶子的脸上都舒展开了,屋檐外,雨滴里哒啦地落下,为这镇日忙碌的人们圈出一片偷闲的日子,夏风微微刮来,拂动了茶摊上沾了水的幡布,有簌簌的水珠被撩动。
“有!怎么没有!”跑商的人里,有一个年轻些的、留着络腮胡子、个头生得壮,像个黑熊一样的汉子当即接了话。
他自称姓魏,家里行三,大家唤一声老三,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嗓门大极了。
“远的不说,前儿我们才遇到了个稀奇的事!嗐,离你们这儿不远,也就三十多里的地儿。”
“你们绝对想不到怎么了,可太稀奇,太邪门了!”他眼睛朝周围一瞅而过,特特压低了声音,“那儿啊,闹鬼!凶得很呢。”
“听说还是个漂亮的女鬼,死的时候穿着一身红衣裳,我们老家那儿说了,这红衣的女鬼最凶,衣裳都是血染红的。”
“轰隆隆!”
随着魏老三话落,一刹那间有惊雷落下,就在不远的地方。
伴随着雷落,又有一阵夏风吹来,带着远处湖泊里的水炁,凉凉的,阴阴的,风有些大,吹斜了这豆大的雨,屋檐下的雨珠朝茶摊里泼了进来,凉了众人的脊背。
……
“老三,说什么呢!”
跑商队伍里,为首的汉子瘦削,个儿也不高,留着个山羊胡,因为风吹雨打,面上都有了黑褶子,瞧过去比原本的年纪大一些。
听到这里,他当即喝了魏老三一声,眉头一皱,再看陈婆子和茶摊老汉,视线扫过最里桌的潘垚和谢予安,面上挂上商人惯有的和气又好性子的笑容。
“得罪得罪,我这三弟年纪还小,口无遮拦的,吓着大家了吧。来,我给大家说一声抱歉,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说罢,山羊胡汉子端起面前的黑瓷碗,朝几人示意了下,一饮而尽。
魏老三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有什么嘛,这大白天的,怎么就说不得了?”
虽然下着雨,刚刚又落了雷,可这天光还亮着呢!
魏老三有些不服气,白日莫说人,夜里莫说鬼,他可没犯什么忌讳。
“闭嘴。”山羊胡汉子瞪了一眼,拎起搁在桌子边的大蒲扇,对着魏老三的胸膛处就是一拍。
没瞧见这老的老,小的小么,这会儿说这鬼事,不是吓唬人是啥?
魏老三顺着大哥的视线瞧了瞧。
嘿,还真的是!
这儿除了他们跑商的,剩下的便是茶摊摊主,里头那一桌还有个小姑娘,约莫十三四岁模样,一头乌黑的发梳成了两条葫芦辫子,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她也瞧了过来,弯眼笑了笑,端的是可爱可亲。
这样的时候,说那鬼事,确实是有几分欠妥了。
“不妨碍不妨碍,老婆子我爱听这些事儿。”陈婆子被勾起了好奇心,拎了茶壶给山羊胡汉子又斟了一黑瓷碗的茶汤,热络地要听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