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这日天清气朗,沈秀坐在屋顶上,支着耳朵听隔壁院子里两位婶子对骂。
“谁偷你衣裳了?呸!我看你是瞎子拉二胡,瞎扯!”
“你才瞎扯,肯定就是你偷的!”
“你是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你说是我偷的就是我偷的?”
“你天天搁这转来转去,不就是裁缝不带尺,存心不量(良)吗!”
“我呸!你自己丢了衣裳,还赖别人头上,你是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你就是那老和尚的木鱼,天生挨揍的货!”
“那你就是黄瓜,欠拍!”
“你抱着木炭吃个饱,嘴黑心也黑!”
两位婶子妙语连珠,骂人一套一套的,听得沈秀忍俊不禁。她俩还吵个不停,她从兜里掏出瓜子,一边磕瓜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听她俩吵。
那俩婶子越吵越有劲,唾沫横飞,骂人的话诙谐幽默,都不带重复的。沈秀哈哈笑,泪水都飙了出来。
杨氏拎着包袱从廊上下来,发现沈秀坐在屋顶上哈哈大笑,她诧然。自秀秀回来后,难得见秀秀如此开心。
“什么事这么高兴?”杨氏问道。
沈秀从屋顶上飞下来,“隔壁有人吵架,蛮有意思的,很好笑。”
“吵架有甚好笑的。”杨氏失笑,“快过来,秀秀,我给你买了身新衣裳,你来瞧瞧。”
“家里有这么多衣裳,还买什么新的。”
“这件衣裳是碧落云裳阁新出的样式,好看得很,你后日生辰就穿这个去醉仙楼吃饭!”
醉仙楼,是燕州最负盛名的大酒楼,酒楼里的大师傅手艺高超,乃是御厨后人。为庆祝沈秀的生辰,沈有财与杨氏特意订了醉仙楼的晚宴,打算就一家二口去那里好好庆祝庆祝。
“快进屋穿上试试。”杨氏拉着沈秀进屋。
“瞧这颜色,多喜庆。”杨氏取出衣裳,往沈秀身上比。
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配上金丝薄烟红纱,金红交替的色彩,的确喜庆吉祥。
沈秀摸着衣裙上的红云,思绪逐渐飘远。她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二日。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就与她这人一样,普普通通,不年不节,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谢扶光的生辰,是十二月二十一日。十二月二十一日,这天极阴之至,是一年中寒气阴气最鼎盛的一天。
他出生在一年中最阴寒的一天,出生没多久,便被亲生父亲扔进了冰寒刺骨的河水里。
仿若亲身被扔进了刺骨的河水里一般,她的骨头开始发冷。
“秀秀?秀秀?发什么呆?”
沈秀摸摸手臂,搓走皮肤上的凉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谢扶光。她笑笑,“很好看,谢谢娘。”
“你喜欢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