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蒙的眼泪却终于淌了下来。
年近不惑的男人哭起来不好看,哪怕暴雨湍急,为他遮蔽,也遮不住他肩膀的微颤,眼眶的通红。
踏仙君在法阵中近乎狂暴,那阵光犹如天池冰裂,显出支离破碎的危痕!眼见着他就要破出重围,但这时一道红光朝他杀来,将他紧紧困缚,踏仙君被激得更怒,抬起一双血红眼眸,朝红光袭来的方向盯去——
薛蒙对上踏仙君的双眼:“你死心吧,我不会让他再在我面前消失第二次。”
他说着,用尽十成十的灵力,脖颈青筋突突搏动,眼神坚硬如铁。
“师弟,从前皆是你胜我一筹。今日,师尊在侧,我不想让他失望,所以……你休想赢我!”
梅寒雪反应尤快,已是一惊,长眉拧蹙喝道:“子明!做什么!?”
只听轰的一声响,薛蒙身后亮起腾腾烈焰红光。他厉喝一声,双掌一推,那火光顺着法阵直朝踏仙帝君扑去,刹那间似万箭穿心,枷锁四错,将踏仙君整个人架于其中!
“唔——!”
踏仙君双目眦裂,仰头闷哼,周遭的灵力狂流霎时弱去大半。他死黑的眼珠慢慢转过来,怨鬼般无声地盯着薛蒙看,嘴角有黑色的血断续滴落。
他胸口左侧,逼近心脏的部位,有个疤。
曾经是被薛蒙的龙城一剑洞穿的地方。
如今这些薛蒙凝出的法咒禁条又上百根扎进他身体里,最尖锐的一根正是从当年的位置再次穿胸而落。
空荡荡的血窟窿……
梅含雪又惊又急:“你快停下,你这已经是在透灵核之力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你的灵核就……”
“啰嗦!”
薛蒙厉声打断他。
他盯着踏仙君,昔日的师兄在盯着师弟,昔日的刺客在盯着暴君。
这对昔日的兄弟在互相盯伺对望着,多少年生死岁月一笔勾销,薛蒙脸色虽差,但眼睛里却竟又亮起了一丛属于当年凤凰儿的炽烈光华。
“我薛蒙毕生所学,皆为今日一战。”
梅含雪:“……”
这一句话音落,刹那间凤凰破云,只见得烈焰冲天!!
烈火中,仿佛得见很早很早之前,一个银蓝轻铠甲,马尾金发扣的少年郎,他吵吵嚷嚷,龇牙咧嘴地嚷道:
“我要得灵山大会的第一!”
“哼!神武这种东西,我迟早也会有的!有什么可稀罕!”
“五十年后,不!只要三十年,我定能让死生之巅在我手里发扬光大,威震九州!”
眉眼青嫩如新芽,嗓音鲜脆如初桃,那少年人毫无顾忌,不畏天不为地不畏命运,大抒着胸中抱负。
火光几乎映透了死生之巅的半边天,多少昨日都被焚成焦灰,烧作残烬……
万事沉淀,只剩如今的薛子明。
他目光沉炽坚定,说:“我不求功成名就,但求人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