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映得整个车厢仿佛沐浴在火光中,镇魂铃猛地大作,直牵得白瑾的衣角上下动摇起来,“叮铃铃铃铃铃……”
女人瞪大眼睛:“这是……”
慕怀江钻进车厢,法器快速出手,撞在那男孩胸膛上。他毕竟年幼,被打飞出去,攻击猛然截断了,轻衣侯双手捂着脖颈,惨白着脸咳嗽起来,半个身子趴在桌上,黑发披散了整个桌面。
慕怀江一拎,直接将那凶兽似的男孩双手反剪压在了地上,他就像是被扔上秤的鱼,仍然在拼命挣扎,只是红光已消,他的力道就像是瘦弱的小猫,他一用力就能摁断他的脊柱骨。
白瑾的冷汗沾湿后背,和慕怀江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诧异。
能让镇魂铃如此躁动,除非天生地长之大妖,但眼前这小东西显然不是。
“半妖。”
白瑾干裂的嘴唇做了个口型。
慕怀江脸色一沉。
什么东西诞下的半妖,能有如此可怖之力?
“魅女。”
他喃喃,冷笑起来,“是魅女。”
原来如此。
本就不是什么角落鼠辈,而是因为诞下这个小崽子的缘故。
如若当初那个报信的方士没死透,他甚至想将其挖出来补一刀。
魅女于怨女同体而生,岂是捉妖人轻易惹得了的?
那是永夜之黑暗,无孔不入,摆脱不了的黑色梦魇。
他低头看着那伏在地上的小儿浓密的黑发,头发上似乎倒映出了矿石般的冷光,脸色略微好了些:“我当她有什么样的杀招,原来,这就是她的底牌。”
这个小的,这是她放飞的风筝,送出的棋子,全凭她调遣,是她手握的快刀利刃,关键时刻做挡在前面的傀儡。
——现在不就替她挡了一难吗?
好在,猛兽输于年幼。
男孩的细细的手指在地上痉挛地蜷起,指甲的形状圆润。白瑾回头望了一眼惊魂甫定的轻衣侯,顿了顿,神色复杂:“我们是一路追随妖气而来,殿下受惊了。”
“无碍,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轻衣侯松了松领子,脱力地靠着车厢,嫌恶地看了看地上那小小的一团,语气淡漠:“既是如此,还等什么。何不将这妖物杀了?”
白瑾瞪大了眼睛,辩解:“殿下,这个不同……”
“怎么不同?”
他狭长的眼波澜不惊,睫毛半阖下来,“杀了便是,省得再出来作祟。”
“您真的不认得吗?”
白瑾蹙眉,“这是您的骨血……”
地上那小儿猛地一颤,挣扎着抬起头来,秋水般的一双又大又亮的眸,骤然间撞入他的眼。
眼尾上挑的,倒映着潋滟湖光的美丽的眼睛。
太阳穴钻心地一痛,他猛地扶住额头,一阵眼冒金星:“胡言乱语,本侯一生最厌恶妖物,怎么会跟他有半分联系。”
白瑾和慕怀江对视一眼,心下寒凉:忘忧咒。
对普通人下忘忧咒,强行篡改记忆,当真兵行险着……一旦记忆翻回,一命呜呼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还要再辩,慕怀江扯了扯她的衣角:“殿下恕罪。这个孩子,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