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停滞了片刻,直到工人们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远处传到耳朵,才立刻被惊醒,从怀里慌乱地掏出一把匕首,“嗤”地狠狠反插入自己肩窝。
“阿声……”慕瑶呆住了。
慕瑶不知道,妙妙却眉头一跳:那是旧伤的位置,先前那里曾经被水鬼捅穿过,这么长时间,也不过堪堪愈合。
因是旧伤,轻而易举便捅开长好的肌肤,少年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迸现,手上用了几分力,握住刀柄用力转了半圈,随即猛地将它拔出,浓稠的血液随着闪着寒光的刀刃一并迸出。
刀是冷色,血是暖色,他的衣襟转瞬潮湿。
甜腻的血气蔓延,飞速地飘散到众人鼻中,战局似乎在此刻停顿一秒,所有人都朝着慕声的方向望去。
他的脸色发白,泛着水色的黑眸如大雾笼罩的湖面,望着下面抬头观望的傀儡,慢慢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笑:“我在这里。”
刹那间,林子一阵反常的躁动,树叶相互拍打,无风自动。
刷啦啦——刷啦啦——
似乎有无数妖物正在蠢蠢欲动,像鲨鱼嗅着血气追逐着遇难者的躯体,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聚成闪烁着尖利獠牙的黑云,想要一哄而上,争抢分食……
他从树梢上一跃而下,落在距离妙妙她们稍远的地方,手上捏紧了收妖柄,脸上似乎对朝他疯狂涌去的妖物浑然不知,再抬眸时,已是满眼挑衅的笑:“都朝我来。”
慕瑶身边的工人“当啷当啷”丢下了手中的铁锹和铲子,又怔怔地扔下了木棍,像是被拨浪鼓声音吸引的稚童,一摇一晃,本能地朝那血气的源头涌去。
包围圈转瞬散开,哪怕二人现在朝着傀儡们招手,也不会再对它们产生什么吸引力。
慕声至阴之体,本来就招妖招鬼,现在又刻意在阴阳裂中放血,只怕是把自己当了活靶子。
就算黑莲花日天日地,那也只是单独战力,寡不敌众,要是他真傻到听姐姐的话只用一张张符纸打怪,今天非得被这些猖獗的妖物啃成骨头渣……
妙妙顾不得许多,横出一声:“子期,保命要紧!”
她的声音又脆又亮,直穿过树丛和妖物的围困,径自入了慕声的耳朵。
他茫然抬起头,朝她望去,少女黑白分明的杏子眼正隔空看来,明亮如天上星星。
也只是一瞬间,视野转眼被围上来的妖物遮蔽,他被困在无尽的鲜血与攻击中,犹如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向来都如此……
温柔只片刻,炼狱才长久。
“……啧啧啧,真是姐弟情深。”
幻妖脸上似笑非笑,扭过头来,望着手上跳动的心脏,似乎是在唏嘘,“一个两个男人都甘愿为你去死,慕瑶,你真是好本事。”
柳拂衣已经阖上双目,垂在头悬在空中,脸色惨白,生死不明。
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血红的唇几乎裂到齿根,“只不过,遇到了我,就让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
话音未落,她操控着失去意识的柳拂衣,猛地跳进了地上的裂隙中,“对了,帮我谢谢十姨娘日日一碗心头血的供养,咯咯咯硌——”
童稚的笑声反复回荡在泾阳坡山水间,令人毛骨悚然。
“柳大哥!”
凌妙妙身后猝不及防地传来少女发出的失声尖叫,嘶哑的尖叫声几乎刺痛了她的耳膜,整个耳朵都麻麻地发痛——
随即一个紫色的影子扑向了裂隙,脚步毫无章法,又有四个穿道袍的影子紧随其后。
那四个影子移动得飞快,转眼间便架住了那个深紫色的身影,将她硬生生拖了回来,一叠声地劝:“帝姬,帝姬使不得!”
“危险,帝姬不能去呀!”
凌妙妙呆呆看着木槿花般的帝姬瘫坐在地,对着裂隙痛哭,心里想着,端阳帝姬已经赶到裂隙旁边,接上了她记得的原著情节,那么下一个情节就是……
几乎是同时,听到熟悉的“叮”:“系统提示:任务一,四分之三阶段任务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