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茵一下不接话了。
梁德帝也知道这话她不好接,便转声说起太子身死的事。
“哦,这就死了?”
薛清茵撇嘴。
“你听听,你这是什么口气?那到底是太子。叫旁人听去了,成什么样子?”
梁德帝骂她。
薛清茵道:“我不喜欢他,宫中有谁喜欢他吗?他眼下死得正好,陛下不这样认为吗?”
薛清茵叹道:“若人人都能直率些,在这世上岂不是更容易过活?”
梁德帝这下没有骂她,只是又沉默了下,方才道:“朕手中握有生杀大权,握有主宰江山的权力,便不能再拥有直言的权利。”
“别人不会因为你坦率而觉得你真诚,只会觉得你好拿捏。”
“就连书中都要写: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而为君之道,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君;虚静无事,以暗见疵。”
梁德帝话音一转,问:“宣王待你,能做到坦率吗?”
薛清茵故意停顿了下,似是在回想。
然后她说:“我不知道。”
梁德帝笑了笑:“身在其中,诸事不由自己。但朕可以允你在朕跟前如此坦率。”
这也正是她身上招人喜欢的一点。
她不遮掩自己的欲望和喜恶,不会故意卖弄婉转去博得想要的东西。
何况,她要的又不多。
薛清茵没有顺着梁德帝的话往下说,只问:“陛下来探望我,就为告知我太子身死之事吗?”
梁德帝慢慢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太子死的前一晚,宣王去见过他。”
“那又如何?”
“不为宣王辩解?”
“我说了什么话,当真能改变陛下的心思吗?陛下信他,便是信他。不信他,我说一万句也无用。”
“你真是……”
“越来越无趣了?”
梁德帝摇了摇头,开门见山地问:“此次回京,你们从益州带了多少兵将?”
薛清茵讶异道:“当时奏报京中的文书中,写得很是分明啊,便依制只率亲卫两百人……”
“清茵,你知道朕在问什么。若只是纸面上的几个字,朕又何须问你?”
“那陛下更不该问我了,前头陛下不是才说。为君之道,道在不可见,用在不可知君;虚静无事,以暗见疵。……若宣王有大抱负,又岂会被我看穿他的心思和谋划呢?”
梁德帝笑了:“拿朕的话来堵朕是吧?”
薛清茵叹了口气:“我也只是……不大清楚,旁人爱我有几何,我所见又是否是真实罢了。”
梁德帝似有共情,便没再问这个问题。
他道:“朕不知宣王准备了什么,益州太远了……”他轻叹一口气:“当初朕真不该允许你们去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