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灯点了不过一月有余,长涧就让人拆了廊下的灯,之后又拆了檐下的,到最后除了正殿的烛台架,什么灯也没剩下。
长涧偏过头问:“东西都收好了吗?”
穿云说:“收好了。”
长涧满意一点头:“到时候你们尽可全分了。我私库中也还有些东西,你们随意就是,只是最里层放着我师门遗物,到时候帮我带去泰元宗即可。”
穿云忍了又忍,闷闷嗯了声。
雨水顺着台阶,瀑布一样往下飞泻。
长涧转身,接过另一把伞撑开,抬步往前穿过人群。
穿云两步追上来,急声喊:“尊主!”
剩下五人几乎是同时动作,向长涧抓来。
雨珠顺着伞骨滑出成串的长线,闪电白龙映亮所有人的脸。
长涧一步踏出,威压顷刻间荡平开,刹那间雨水滞在空中,六人的身形一瞬定在原地。
长涧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穿过那数百名弟子,人人为他让出一条路。
行过最后一人位置后,威压解除,六人摔在地上。
雨幕混沌,再瞧不清远去的身影。
与此同时,数道凛然寒冽的剑气刺破雨帘悍然击来。
长涧一抬眼,挡也不挡,任由剑气落在他脚边,凝成彻骨的冰凌花。
大雨瓢泼,天色昏暗,三步之外肉眼即不可见,长涧却分明地知晓来人是谁。
那人从宫门外走进,剑尖染着霜雪,所过之处凝结成冰,却一步一步坚定无比。
长涧不由得忆起试剑论武的最后一日,林霜似在雨中执剑,她是所有人为之瞩目的魁首,却只笑着对自己说,她拿到了换元草。
今日她亦为长涧而来。
宫门至此不过百步,这样近的一段距离,长涧却觉得她走了好久才终于走到自己身边。
林霜似整个人都湿透了,那张鬼面之下,唯有一双眼睛如同黑曜石般深邃。
长涧偏过伞为她躲开风雨,垂眸看她取下面具,一张脸上寒意十足。
她靠近了,长涧才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魔域的衣物色泽鲜艳,经雨水洇湿,几乎与血迹融为一体。
长涧眸色一暗,尚未来得及说什么。
下一刻,林霜似将面具掷在地上,提剑架在长涧颈前。
她语带威胁,凉声说:“你不能去无尽海。”
长涧眨了眨眼,缓缓将目光从林霜似苍白的脸上移到霁秋身上。
“嗯。”长涧语调温和地说,“这就是你来魔都的理由。”
林霜似说:“你不能去无尽海,我们可以想其他法子从那些真人口中问出真相。”
“那太久了。”长涧轻声说,“我等不了。”
“我有寻渡真人玉令。”林霜似盯着长涧的眼睛,“我可以用玉令交换这个真相。”
“那是真人留给你保命的东西。”长涧用手指推开剑身,被林霜似强硬地架了回去,“更何况当年真人是因我而死,我不能再欠他一个人情。”
林霜似终于控制不住恼怒,质问道:“那你欠我的承诺呢?长涧,你不欠真人,却要对我食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