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冯秀云带着侍女离开。
侍女的手里依旧捧着一个长盒,但里面装的是一副新写好的字。
笔墨纸砚,则如先前所说的那般,留给了夏景匀,当做润笔费。
夏景匀蹲在门槛上,望着院门,嘟囔了一句,“还不如给二两银子来得实在。”
“二郎,方才那是?”
他父亲和伯父走过来开口问道。
“宫里的一个女官,跑来求一幅字。”
夏恒志一脸不信,“你那字她也看得上?那为父的字岂不是得让她重金求购?”
夏景匀不想辩解,便转移话题道:“里面她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父亲和大伯去看看值不值钱?值钱改天我去当了。”
二人连忙走了进去,习武出身的夏明雄不懂文房四宝,但他也看得出这套东西明显比弟弟平日里用的那些好得多,那纸面比我摸过最滑的娘们儿身上还要滑。
“这些玩意儿值多少钱?”
“你以为我会知道?”
看了半晌,两个土鳖默默走出了房门,和夏景匀一起坐在门槛边望天。
另一边,冯秀云回到了自己暂住的客栈。
县里不是没给她安排住处,但安排的是住进德妃娘家,还自以为考虑得很周到。
冯秀云吓得直摇脑袋,生怕到时候德妃回来之后知道此事来一句,“什么档次,跟我住一个院子,拉出去砍了。”
所以,她干脆在客栈包了个小院,反正公款报销。
此刻的小院中,冯秀云抚摸着长盒,青葱玉指轻轻点在盒盖上,敲出内心的纠结,“你说,他这幅字好不好?”
侍女笑着道:“我觉得应该不算差吧。”
冯秀云叹了口气,“可惜我不懂其中门道,只知道好不好看,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站起身来,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里面竟装着满满一箱类似的长盒。
她的手拂过这些长盒,“这一路上,我搜罗了这么多书法名家之作,只希望能入得了老太爷的眼,让他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让我能重获娘娘赏识,否则,后半辈子恐怕就难了啊!”
侍女也抿着嘴,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真正的心腹,谁不是陪在身边,鞍前马后,哪有被派来干这种做好了应该的,做不好吃挂落的事情的。
冯秀云只是尚宫台的主事,而尚宫台有许多位主事。
“我觉得有这么多字,老太爷就算是不喜欢,也得念主事一片苦心的。”
冯秀云扭头看着她,苦笑道:“你这丫头,还真不会说话。”
“老太爷身为一品皇妃之父,见识过多少好字,等闲之作确实难得入他法眼。但是以我这点能耐,又如何能搞得到真正的大师名作呢!”
“不管了,是死是活,也该去试试了。”
一摇头,她便开始打开一个个盒子,整理起了这些搜罗来的好字。
“这幅是龙首州书法大家冯擎天的,还是靠着同出一宗的关系才求来的,花费了不菲的银两,这是我此番最大的倚仗。”
“这幅是泗水州巴东郡一位书法名士所写,如果冯大家的风格老太爷不喜欢,这幅字还能再争取一下。”
“其余的,就是一些郡县小有薄名之人的作品了,能不能成,就得看命。”
“此行成败,就看明日。”
当冯秀云将所有的字稿,按照从冯擎天到无名小辈的顺序,自上而下整理成一摞,一旁的侍女提醒道:“主事大人,这儿还有一份呢。”
冯秀云看着刚刚拿回来的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拿了起来,放在了文稿的最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