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脂堂前,两株苍天梧桐高耸入天,阵阵凉风摇荡下,枝叶摩娑,震出沙沙声响。
慕容芜与香萍躲在梧桐树边,刚好可以看见堂内一切,贴在门板上,堂内的一言一语亦可听得清楚,还有梧桐树掩护,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要说季芸为了达成与白家的亲事,真是煞费苦心,只是这么一会儿,传说中已经乱成一团的熏脂堂,已恢复了平静,慕容芜只看见江岳山最后一个走出熏脂堂,悻悻而去,而他去的方向,与其他人不同,他显然要去找大哥慕容绍了。
慕容芜不理会他,静静看着堂内剩下的季芸与白家之人,白家来人亦是一名女子,面容冷清,年纪恰与慕容芜相仿,她容色极是清艳,一身莲纹镂花褶裙,艳而不媚,目光亦如平静的水,不为季芸的殷勤而动半分。
慕容芜不禁有些好奇,这样姿容的女子,会是白家的什么人?
一时出神,并未听清那女子的言语,却只听季芸大吼一声:什么?若莲姑娘,你所言可是代表着白家吗?
那女子轻轻点头:顾若莲所言,一字一句皆是白公子的意思,夫人,既是两家结亲,又何必在意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您说是也不是?
原来此女名叫顾若莲,慕容芜暗暗感叹,这女子的气质,果然人如其名,顾盼之间,宛若青莲。
只是她言下之意,慕容芜倒是有些迷茫,她回头看香萍,却见香萍一脸兴奋:二小姐,这下有好戏看了。
什么?慕容芜因为出神,没听清顾若莲因何而惹恼了季芸,只是听顾若莲之后的意思,似乎婚事有变,而她暗暗心惊,莫非
她转头看去,只听季芸压抑了火气,艰声说:若莲姑娘,你我两家皆是有身份、名望之家,又怎可出尔反尔?这哼,岂不是笑话?
顾若莲语声淡淡:慕容夫人,据我所知,前日,亦是若莲上门提亲,只说白家公子欲娶慕容家小姐为妻,却并未曾言明是哪位小姐,夫人何必如此计较?莫不是,那二小姐非夫人亲生,夫人如此厚此薄彼,却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你季芸心口起伏,气郁难平,她望着顾若莲波澜不惊的眼神,火焰一般的目光几乎想要将眼前的女子烧成灰烬。
但她依然端持着,咬紧牙根:这亦恐怕白家欠考虑了,莫说若按着规矩,该是长女先嫁,就只说我慕容家二小姐慕容芜,却已许配了人家,她却未必愿意改进白家的门
哦?顾若莲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一丝诧色,却不知二小姐许了哪家人?
季芸冷冷笑了:城北苏家。
苏家?!此言一出,慕容芜与顾若莲皆是一惊,城北苏家,亦是陵州有名的制香之家,只是苏家公子苏木仁自小痴傻,家业早已传与苏家小姐苏紫云。
顾若莲面有暗色:不知苏家何时上门提亲的?
五日前。季芸此时倒是平生静气。
顾若莲冷冷一哼:哼,慕容夫人还真是公道呢,我前日来提亲,便是在苏家之后,既然需长女先嫁,却为何不是长女嫁入苏家,而次女嫁入我白家呢?呵夫人既然全部应下了,先后有序,只望夫人信守承诺,令二小姐慕容芜嫁入我白家才是。
你是何人?竟敢教训起我?哼,我慕容家如何嫁女却不需旁人过多过问。季芸终于怒不可遏,其实,她忍着顾若莲这么久,无非是因慕容雪一直仰慕白家公子白玉之,她亦想要极力促成,却不想一个白家的下人,这般来势汹汹。
顾若莲不慌不忙:慕容夫人嫁女,自不关白家何事,可白家娶妻,却是关乎白家一生之事,怎说无关?如今白公子点名要二小姐入白家门,若夫人一意孤行,呵,却不知小姐嫁过去,会否会夫妇和睦?
你威胁我?季芸脸色极暗,目光如同长剑刺入顾若莲的眸中,顾若莲却不动声色,只是平静的望着她。
哼,若是白公子对雪儿不好,我端王府却也不是吃素的。季芸显然恼羞成怒,抬出了端王府。
顾若莲似早有所料一般,轻轻一笑:如此,怕我白家亦只有上京面圣,唯请陛下圣裁,可如此一来,你我两家结亲之事,只怕势如水火,那么初衷便大大变了味道,想来亦非慕容夫人乐见。
季芸心中一颤,她看向顾若莲,这女子她有所听闻,不过白玉之身边贴身侍女,却生的伶俐,颇得白玉之重用,可不想,她竟了解的如此多。
她言语虽极淡然,可字字亦透着威胁。
不错的,如今,端王府早非昔日,新君欲夺端王府兵权,架空端王,而自己的姐姐的端王妃亦大病在床,不知是否可以熬过今年冬天,慕容家三世宫廷御用,可今年,因着这层缘故,听闻亦要换了白家。
虽只是风传,她却不能不顾,而她之所以要促成白家与慕容家的亲事,亦是要令慕容家不至受到端王牵累而潦倒。
见她沉思,顾若莲知她目的达到,恭声说:那么,自请慕容夫人三思,若莲告退。
慢着季芸忽然叫住她,顾若莲停住脚步,回头看她,季芸的气势显然弱下许多去,但依然说,既然若莲姑娘言及两情相悦,想必白家亦听闻过我慕容家二小姐之言行,这孩子向来任性胡为,竟是爱结交些江湖市井之人,从不与豪门公子往来,适才你也见了,那些个上门求亲者,亦都是些三教九流,却不知这等女子,可入得白家门吗?我亦不过为白家声望着想。
慕容芜听了,心中有怒,却压抑住,没有冲出去,只听顾若莲说:慕容二小姐生性豪爽,不攀附权贵,实属难得。
季芸冷哼一声:即便如此,她却是极有主意的,却只怕白家有意,而她却无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