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抚着心口,慢慢沉静下来,盯着安玲容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离太监口唇鼻息最近的棉絮出自哪里。”
安玲容嗤地一笑,盈盈道:“当然是娘娘亲手偷天换日的那床福寿枕被啊,香气自然让他们起了歹毒的心思,再加上臣妾神不知,鬼不觉调制的幻香。”
齐妃一怔,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碗,气吼吼道:“你现在便撇得一干二净了,那床枕被分明是你做的,看针脚就可以分辨出来,你还敢抵赖!”
安玲容轻轻按了按腮边的脂粉,柔声细语道:“娘娘别着急啊,这会子您是替皇后娘娘来向嫔妾兴师问罪的么?针脚会说话么?会认人么?到底除了上回和娘娘一起去阿哥所之外,嫔妾没有再踏足过半步啊。”
齐妃又气又急又害怕,手指颤颤指着她道:“你……”
安玲容温柔地伸出手,握住她发冷的手指轻柔折回掌心,笑道:“嫔妾和娘娘说笑罢了,当务之急娘娘还没想清楚是什么吗?”
齐妃一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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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玲容收起笑意,一句一句语气稳妥道:“娘娘的当务之急是告诉皇上,阿哥所的嬷嬷和宫人们照顾不周,导致三阿哥至今不好,所以请求将三阿哥留在自己身边照料。”
“娘娘可要知道,要是有人先回过神来,再打起了三阿哥的主意,您可是防不胜防了。”
齐妃会意,立刻道:“对对对!本宫还要告诉皇上和皇后,要严惩那些伺候不周的奴才,希望让皇上不要留意到本宫。”
安玲容笃定地笑道:“皇上当然不会留意到娘娘了。今日午时焚烧阿哥所的东西,推翻重建乃大工程。
齐妃大为安慰,松弛一笑,马上迟疑而警觉地看着她。
“那你……”
安玲容恭恭敬敬道:“嫔妾的双手自然不比娘娘的干净。所以娘娘实在不必担心嫔妾会说出去什么。”
齐妃笑道:“妹妹有心了。”
夜来时分,乌云蔽住明月清辉,连昏暗的星光亦不可见。
因着阿哥所出了问题,皇后有罪,宫人太监被拉出去责罚。
紫禁城中除了昏沉的暗色便是凄风苦雨般的啼哭,连平日的金碧辉煌亦成了锈气沉沉的钝色。
皇后心思被人看出来,只能装病,休养生息,万事不能料理。
幸而有安玲容一力主持,事无巨细亲自过问,无一不周到,无一不体面。
如此一来,倒是让安玲容在后宫中的威望更高了许多。
一个女声怒气冲冲道:“本宫叫你们好好看着恭定公主,结果你们那么多人,偏偏连个小女孩都看不住,简直都是废物。”
一个宫女道:“端妃娘娘息怒。方才恭定公主说守丧守得累了,想跑来御花园玩玩,结果一个转身,便不见了人影。奴才们该死。”
端妃低沉的语调里含着压抑的怒气:“太后将恭定公主托付给本宫是信任本宫,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哪里还受得住?还不快去寻了公主回来!”
宫人们正四下寻觅,忽然一个高兴起来,像得了凤凰似的:“公主,你怎么在这儿呢?”
恭定公主穿着银色袍服,外头罩着碧青绣银丝牡丹小坎肩,手里正把玩着一片东西出神。
端妃循声而来,忙欢喜道:“恭定,你怎么待在那儿,快到端娘娘这儿来。”
恭定公主低头片刻,将手中的东西递到端妃手中:“端娘娘,您快瞧瞧,这是什么好玩意儿。”
端妃接过,借着羊角灯笼的光火一看,却是一个烧了一半的纸制人偶。
画着五颜六色的花样,想是没烧完就吹了过来,难怪恭定公主瞧个不住。
端妃心下一阵疑惑,知道这东西是烧给地底下的人用的。
想了想,取过绢子小心翼翼地包好了那半个人偶,哄着恭定公主笑道:“来,我那儿有新鲜的皮影戏玩意儿,比这个好玩多了,快跟我回去吧。”
恭定公主毕竟小孩子心性,听了高兴便跟着去了。
端妃将袖中的绢子摸了又摸,心下有了计较。
这一日齐妃与安玲容在庭中闲坐,赏着树木微微干枯的枝头用彩纸点缀的花朵,赞赏道:“还是妹妹有心,在枝头点缀些彩纸的花朵,看着也没那么冷清清了。”
安玲容凝睇一眼,道:“齐妃姐姐有所不知,这个花本是要用彩绢裁剪了才最好看的,只是如今不能罢了。”
齐妃悄悄向外看了眼,点头道:“这也太糜费了,若是让太后知道,又是一顿训诫。”
安玲容轻声笑了笑,扯着齐妃身上新做的一件玫瑰紫飞金妆缎狐肷氅衣道:“如今皇后不再打压娘娘,三阿哥的身体日渐好转,娘娘地位不同寻常,穿得好些用得好些,旁人自然是奉承的,有谁敢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