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黑,月亮还没爬上来,官道上的牛车宛若蚂蚁似的驶远,没有尽头,老妇不由得心下惶惶,“日后可怎么办呀。”
赵大壮接了四娘就走,她怕追不上,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侥幸的以为进了城有赵家地主帮衬,日子不会难,可赵家地主都逃荒去了,谁还有粮接济她们?
她看了眼梨花,后者拿着发黄的竹筒,表情镇定得不像几岁大的孩子,她心下思量,“三娘,你家还有多少粮?”
“没了。”梨花看了眼剩半筒的水,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挂在腰间,“粮食被偷了。”
“都被偷了?”
“对啊。”
这两字犹如晴天霹雳砸在老妇身上,只见她脸色灰败,两眼戚戚,一副要倒的样子,“那地里呢?”
赵家田地多,哪怕庄稼枯死在地里,勉强收一收,应该能熬过今年吧?
这话不用梨花回,赵大壮接过话说,“三娘家的田地休耕。”
老妇胸闷,还欲说点什么,两人已越过她往前走了。
“娘,咱真要北上吗?”许久没说话的明四迟疑起来,赵家地主没了粮,没准要靠树皮充饥,留在城里,总能找到挣钱的路子。
老妇目光烁烁,“北上。”
赵家没了粮还有钱,跟着他们,总能捞到点好处,想着,招来儿媳妇,教她待会遇到娘家人要怎么做。
梨花走在最前,身侧时不时有牛车经过,扬起的灰让她不太舒服。
刘二抬起袖子替她挡灰尘,回头盯着明家婆媳道,“我看明家是会来事的。”
虽然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但观其表情,阴险又贪婪。
梨花瞅了眼,讽刺的挑了下眉,“随她们去吧。”
老村长嗓子没恢复,怎么对待明家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赵大壮也不喜欢明家人,几步拉开距离走到前面来,见梨花眉头皱得紧紧的,问族里怎么样了。
梨花还怕找不着机会抹黑赵广昌,听他一问,当即添油加醋的说一通,“我让阿耶他们把粮运出城回来接我和村长爷,哪晓得我大伯不让,若非有刘二叔,我和村长爷只能在城里等人来抢了。”
“因为这事,二壮叔还跟我大伯吵了一架,但我大伯那人太强势了,他自己不回就算了,还不让其他人回。”
“就因这样,好多行李都没拿。”
离村时,除了过冬的棉被没拿,家里其他物什能带则带,为此还凑钱买了五辆牛车,到头来还是落在铺子里了。
赵大壮难以置信,“你大伯为何这么做?”
“谁知道呢?”梨花翘起嘴角,装作童言无忌的来了句,“莫不是以为没了村长爷他就能当族长了?”
赵大壮皱眉,最有能耐,即使不争不抢也会是下一任族长,何苦如此钻营?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他记忆里的赵广昌不是冷血无情的人。
“可能吧,你问问二壮叔,他知道怎么回事。”
梨花知道三五两句抹黑不了赵广昌在他心里的印象,左右待会就知道了。
破庙在官道左侧的小山坡上,还未走到上山的小路口就看到一道宽大的身影立在那儿,梨花一眼认出是赵铁牛,兴奋的招手,“铁牛叔。”
赵铁牛昂头,高兴的朝山上喊,“三堂弟,三娘她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