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柿抬起头。
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她熟悉的身影。
她仿佛见到了救星,眼睛里的火苗倏地擦亮,脚尖啪嗒嗒踮起,整个人挺直得像只沙地里的小狐獴!
那人也先瞟了她一眼。
确定了她安然无恙后,他立马朝着李忠、十分狗腿地颠跑了过去,嘴上殷勤地叫着:“太爷!太爷!”
——
李忠从看到来人的第一眼起,便皱起了眉。
那是个尖嘴猴腮的瘦长男子,年约三旬,此时正跑得气喘吁吁,嘴上的小八字胡随着他的跑动一翘一翘,模样颇为滑稽。
但这并不是最滑稽的。
更滑稽的是,他头上的一梁冠戴斜了,青色的官服圆领上蹭有脂粉印子,腰上那银带九銙竟还勾着鸳鸯戏水的绸缎绣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刚从青楼女子的床上下来。
一旁的衙役及时上前,对着李忠耳语了两句,言明了来人正是这金川县新上任不久的县丞,也就是所谓的副县令。
李忠的脸顿时更严肃地板起,嘴角的两道竖纹也更深了。
他来金川县上任做县令,自然也事先了解过这里县衙的情况——
县衙中的县丞姓“贾”,单名一个“明”字,原本是个北方下县的主簿,默默无闻。
可不久前,他却在个把月内连破了数个陈年悬案,一时间声名鹊起。
正巧有个大官微服私访到了那儿,得知了此事,对他的才能极为赏识,便将他奏授到了金川县这座南方的边关望县做县丞。
李忠得知此事后,对贾明极为重视,用心留意过与他相关的许多案子。
谁知今日相见,他本人竟如此不堪。
青天白日,放纵宣淫,衣冠不整,成何体统。
若他真是这种德行,那可真是……
“太爷。”
贾明似是不知自己已经遭到了上峰不满,紧接着又火上浇油,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开口便是为阿柿开脱。
“这孩子是我身边的侍婢,出身北蛮,不通汉话,听不懂也说不来,且胆子十分小,做不出偷盗的事,今日八成是出了什么误会。”
说罢,他头一扭,冲着阿柿变了脸,急吼吼地用北蛮语道:“不是让你老实在客栈里呆着,怎么跑出来了!”
阿柿自贾明来,便像是鼓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听到他问,她顿时就开了口。
“是它去世的主人一定要我把它救出来。”
她用双手把小山猫擎过头顶,眼泪汪汪地看着贾明。
“已经连续十天了!每一天,每当我快要睡着,她的鬼魂就会从我的床底慢慢爬出来……爬到我的耳边,边咳血边哭,说如果我不把这只小山猫救出来,她就会一直一直缠着我,不让我睡好……我想找你帮忙,可是找不到你……”
她说着,委屈仿佛发自胸腔,简直声声泣泪:“我想要好好睡一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