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也瞧见了,怔愣道:“将军这是……”
“哦,我这几日在学女红。”云尘笑了笑,颇有几分羞赧的感觉,“我这舞刀弄枪的手捏起绣花针,竟如此笨拙,有力气没地方使一样,所以学了好几日也没什么显著成果,你帮我瞧瞧如何。”
说着,她将手绷递到了阿竹的面前。
云尘显然没摸过这种东西,上面的图案乱得没有章法,针脚粗糙,完全看不出来想要绣什么。
宋小河在心中很是客观地评价道,这比我师父绣的都要难看
。
阿竹的手指在密密的针线上抚摸,疑问道:“将军何必亲自动手?想要什么东西,请绣娘做就是了。”
云尘起初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声道:“我是想学会之后,再去教舒窈。”
阿竹诧异地抬眼看她。
就听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舒窈这孩子总是怪我只教她练武,可我自幼习武,别的东西我也不会,教不了她那么多,她渐渐长大之后,对此成见颇深,既然她想学绣花,那我便教她,左右不过是那针在布上戳来戳去。”
阿竹道:“原来如此,将军用心良苦,想来舒窈也会明白你的用心。”
云尘笑了笑,说:“我倒不用她明白,只想着她能平安健康地长大,过快乐日子就好,日后我不在了,她也不会受人欺负。”
阿竹也跟着笑,“将军说笑,您这么好的人,一定长命百岁。”
两人看起来像是在说玩笑话,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
云尘问了阿竹一些云馥喜欢的东西,又让她看了自己绣的图案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阿竹收了纸笔,洗漱完之后熄灭灯,躺在床上睡觉。
这么一睁眼,几十天的光阴就过去了。
云尘不仅学了刺绣,还学了下厨,其他的琴棋书画,她实在学不会,便只能挑着这两样入手,学完之后再去教给云馥。
因此,母女二人的关系终于有一段时间的缓和,云馥找阿竹诉苦的次数也减少了。
日子进入五月,辞春城的难民越来越多,外头的战火烧得极旺,正往辞春城逼近。
这时候城中百姓也终于开始惶恐了,一部分人听说了一路烧杀抢掠的敌军正靠近,便收拾行李出逃,浓重的氛围如一片巨大的浓雾,将辞春城笼罩其中,所有人的脸上开始出现忧愁。
战争是无情的,倘若有朝一日敌军的铁骑真的到了城门外,打起仗来必定会损失惨重,不论胜负城中的百姓日子都不好过。
更何况若是战败,所有人将难逃厄运。
如今外面到处打仗,山匪更是趁着乱世胡作非为,从辞春城逃出去,能活下来的可能有几成谁也不知道,再且说这是城中百姓土生土长之地,离开了这里另寻生路实在是登天之难?是以城中只走了一批人之后便不再有人离开。
五月中旬,云尘突然下令,征集城中的男丁在城门口的主干道的两边挖地沟,开始暗布陷阱。
战争真的要来临了,城中的人意识到这一点,欢声笑语在城中消失,取之而代的就是每个人凝重的脸色,和每日每夜挖地沟埋陷阱的劳作。
城中一些花朵开始凋谢,意味着春天就要结束了,城中人心惶惶,失了往日的生气。
云尘见状,便命人打造了新的城门牌匾,将城中百姓召集于衙门的门口,站在台阶上告诉众人,城中有高墙和将士们的守护,定会安全渡过难关,只要援兵一到,她就会带兵反打回去,将敌军赶出南延。
云尘向来是城中百姓
信任的将军,有她站出来说话,自然是极度振奋人心,将原本慌乱的百姓安抚得镇定下来。
随后她命人挂上了新的城门牌匾,原本的“辞春城”被摘下来,新牌匾则是她亲手题的字:不辞春。
春代表着万物复苏,勃勃生机。
不辞春,就意味生机会一直延续,经久不息。
新的牌匾挂上之后,果真有着鼓舞人心的作用,城中的百姓像是有了新的希望一样,恢复了日常生活,不再像先前那样闹得人人惶恐。
可敌军的挞伐的脚步终究不会停下,不论城中的百姓多么相信云尘,有着多么美好的祈愿,现实终究是残忍的。
正如梁檀在信中写到的,天灾和战争同时降临在这片不幸的土地上,大旱之年,战火焚烧,不辞春终究无法幸免于难。
崇庆四十八年,六月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