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下午,沈芸静提着一堆东西去金石路等公交,日头正盛,她又刚洗过澡,半湿的头发黑沉沉的铺在背上,热的她发麻,227路一小时才发一趟,沈芸静把东西放在脚边,坐在站牌旁的长椅上,用手拢了拢头发。
正看着地面发呆,一辆灰色的汽车突然停在了面前,接着是林文东透出车窗的小半张脸。
“芸静,上车。”
沈芸静愣神的功夫,林文东已经把后备箱弹开了,放好东西,沈芸静拎着她的水壶坐进副驾驶。
“真巧啊,东哥,你也这时候回去吗?”
林文东点点头,眼睛在她特大号的水壶上睃了一下,其实,也不是多巧合,昨晚,他听到沈芸静跟他妈说,要今天下午回去,就想反正他还有点事要办,到时捎她一程算了,他本来想给她打电话定个时间,又觉得太小题大做了。
哪想还是碰上了。
“喝的什么茶?”,林文东又瞟了一眼她杯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深水里铺展的植物一样,红黄绿都有。
“蒲公英、红枣、桂圆、甘草、山楂。”
“这么多种类。”
“减肥促消化的。”,沈芸静说完,拧开杯盖灌了一大口,“一到夏天,就恨不得自己瘦成闪电。”
林文东笑笑,“为了穿衣服漂亮?”
“也为了抗热。”
沈芸静怕热这事,林文东倒是知道,以前夏天的时候她去自己家,要么是一身短袖短裤,要么是棉布衣裙,高束着一条马尾,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也总是一脸汗津津的。
她父母保守,沈芸静短裤衣裙的下摆都在膝盖之下,露出的两条小腿,又瘦又黑。
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林文东看了沈芸静一眼,好像刚刚意识到她变了很多。
“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了。”,沈芸静正要扎头发,嘴里叼着根橡皮筋,转过头看着林文东,她的脸白莹莹的,头发、指甲都是自然的原色,跟那些所谓的潮流时尚半点都不沾边。
很真。
“你们学中医的是不是都很会养生?”,林文东刻意避开了之前的问题。
“或许吧,中医讲究顺应自然,也不用刻意去养,不违背自然规律就行了。”
林文东说:“怎样才算不违背呢?”
“简单的,该睡觉时睡觉,该吃饭时吃饭。”,其实沈芸静想说:“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怕人家说她有毛病,才改成了白话。
“其实,也不简单。”
沈芸静点头,“对现代人来说有点难,诱惑太多了。”
“你呢,是那样的吗?”
“我,差不多吧,我朋友不多,爱好就那么一两样,人多了就社恐,所以,不工作的时候就瑜伽手工睡大觉,想违背自然都违背不了。”
林文东笑了笑,“没什么不好,朋友不用太多,好多都是无效社交,浪费时间的。”
沈芸静浅浅的“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等红灯的时候,林文东突然打开了手套箱,他一倾身过来,沈芸静就本能的往后靠了靠,林文东今天穿了件石青色的衬衫,袖子卷起了半截,他的肤色偏白,小臂及手背上的血管,看起来根根分明。
自少年时,沈芸静就注意到,林文东有一双细长的手,他用那双手画过很多漂亮的画,也掀动过肖若琳柔软的头发,此刻,那只手在手套箱里挑拣了片刻,然后递给她几张类似票据的东西。
“拿着吧,不是多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