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兴独自守在原地,心中难免焦灼。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傅迎回来,身后竟然还跟着几匹高头大马。
作为猎户的直觉告诉他,那些伪装成行商和百姓的兵将,确实正在不动声色地往这边聚拢。
傅迎猜得不错,果真是有贵人前来!
傅兴提着一颗心,假作未觉地看着那几匹骏马缓缓而来,待他们慢慢走近了,才发现为首的马上竟然一前一后坐着两名男子,样貌同样出众,却又各有千秋。
一个俊美无匹,却又威仪甚盛,一眼望去,恍若天神。另一个则是眉眼清俊,气质出尘,又兼一袭白衣,堪比仙人之姿。
二人共骑而来,毫不介怀路人眼光,后者坦然依偎在前者怀里,看上去竟然有一股说不清的和谐与唯美。
下马之后,看见那熊,身量高一些的男子道:“确实是新猎的,正好行路辛苦,给你补补。”
另一个白衣公子却看向傅迎:“这果真是你独自一人猎得的?”
傅迎忙不迭点头:“正是,绝无虚言!”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胆识和能耐。”
他身后那人却看过去道:“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更大的虎熊也不是没猎过。”
白衣公子笑起来道:“正是因为看他有几分你少时的风姿,我才稍夸了一句。”
傅兴在一旁听着,纳闷地想,这二位的言行举止,怎么不像兄弟,倒像夫妻?
傅迎没有料到,他为了将猎到的小熊卖上个好价钱,大着胆子去引来了贵人,结果不仅成功将熊卖了出去,甚至连他自己,还有他爹,也都一起卖了。
不对,说是“卖”似乎也不准确,毕竟这二位公子也没有让他们父子签什么卖身契,只是说看他不像是甘居山野之人,又颇有几分胆识,因此愿意给他一个前程,只看他想不想要。若是放心不下爹爹,那二人一同前去也是使得的。
一听这话,傅兴下意识就拒绝道:“我们父子虽然过得艰难,却也是自食其力的良民,并无依附他人而活的打算,恐怕只能辜负贵人的一番好意了。”
那白衣公子一听,倒也不勉强,略一点头就要离开。
倒是那玄衣公子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听你言语,颇懂几分礼节,倒不全然似山野之人,从前是做什么的?”
傅兴一愣,片刻之后才答道:“我曾经被征入伍,戍边几年,有幸得上官赏识,在军中做了个百夫长。”
“百夫长,倒也是兵丁里的头领了,从军数年就能当上百夫长,可见你或有战功,或有才能,或善于组织统领,并且很是得上官青眼。再多熬上些时日,想升个将官也并非难事。如此前途,即便是退伍返乡,所得的安置军饷也会比普通兵卒丰厚许多,怎么你如今反倒过得如此拮据?”
傅兴微微垂首,声音无比平静:“是我得罪了上官,在军营中混不下去,这才被迫草草返乡,军饷都被克扣了许多,更别提什么安置了。”
“得罪上官?听你的口气,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傅兴有些担忧引火烧身,尚在犹疑,一旁的傅迎就迫不及待地答道:“我知道!提拔我爹的上官年老返乡之后,新来的上官倒卖军需,又强纳良家子为妾。因着军法严明,被我爹爹撞见之后,他还动过灭口的念头,污蔑他暗中通敌,欲要置他于死地。”
“幸得众位士卒都知道我爹的为人,纷纷为他担保,这才没能被那老贼得逞。我爹眼见事已至此,无力抗衡,为了保命,只能尽早请辞。因着这个,就连新立的战功也被那上官夺去,安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并不知道这两个贵人是什么来路,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若要为爹爹伸冤,这可能是他这一生之中唯一的机会了。
果不其然,傅迎话音刚落,就见那白衣公子也转过了头来,神情十分肃穆。
然后,他们父子二人就被带到了镇上最大最豪华的客栈,还有人前来细细盘问此中实情。
好在这些人的态度都十分亲和,又有好茶好饭招待着,倒令他们父子慢慢地就没那么紧张了,那些一直压在心底的委屈,也不自觉就倾诉了出来。
楼上,贺兰修推开房门,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厨娘将熊掌做好了,又把熊胆取了出来给御医制药,别处的肉,我猜你大概吃不惯,就留给侍卫们分食了。”
“怎么还要你亲自跑一趟?让人送上来就是了。”容慎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来,显然很享受贺兰修对他的好。
他嘴刁,尝了两口就放下了,只去夹那些清淡的菜色。贺兰修也不嫌弃,将两只熊掌都吃了个干净。
饭后,贺兰修摩挲着容慎的肩,感慨道:“总算把你养胖了些,摸起来没有之前那般单薄了。”
容慎倚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惬意地眯起眼道:“从前心惊胆战,如履薄冰,哪里有心思吃喝,连觉都睡不安生。如今朝政已稳,没什么心思了,又被你拉出来逍遥玩乐,身体自然就健壮了起来。”
贺兰修笑道:“逍遥玩乐么?说得好像我是什么佞幸逆臣一般,天天勾着君上花天酒地,不理朝政。”
容慎眼睛一斜,勾起他的下巴,用调戏良家少男的纨绔口吻道:“有卿这般风华绝代的佞幸,朕可是恨不得夜夜笙歌不早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