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萨满的撮罗子里说这个手术并不算很大很危险,是为了安慰族长和萨满吧?7“樊贵民坐到她身边,问出揣了好半天的疑惑,口中对林雪君的称呼,也从「你变成了您。
林雪君转头朝向樊贵民,火焰的光影不时晃动,又时被人影遮挡,使她的面孔忽明忽暗,难辨表情。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
“谁说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手术。“
“开颅手术还不算大手术?“樊贵民挑高眉头,“您是也害怕我担心,所以在安慰我吗7“
林雪君低笑一声,伸手拍拍樊贵民的肩膀,“真的不难。驯鹿也许会因为还有其他我们无从知晓的病灶而死亡,但取出已知处多头蛊包囊的手术,一定会成功。“
“樊贵民怔怔看着林雪君站起身,满脸疑慨。
阿木古楞才给部落里的猎狗喱过驱虫药,正用部落里妇女帮煮的野兔喝沃勒、
糖豆和小小狼。
林雪君走过去摸了摸沃勒和糖豆,在小小狼围着林雪君傻转圈时,她快伸巴掌在小小狼屁股上拍了下。
樊贵民望着林雪君与她的狗玩耍时似乎很轻松的表情,皱眉低喃:“真的假的?“
真…真是摸不透她!
第二天清晨,林雪君步出撮罗子第一件事便是看天。
晨雾正在树木间漂浮,阳光渐淅将之驱散,天空有云,但光亮度尚可。再加上手电筒的光照辅助,应该足够做手术了。
早上的冷空气刺骨,林雪君没有缩起脚子躲避这冷,而是舒张每个毛孔去迎接它。寒颤使人兴奋,她迅清醒,一切初睡醒后还带在身上的慧懒都还给了被窝。
在大家吃早饭的时候,去生产队借手电筒等用具的人回来了,与他们前后脚来到那哈塔部落的还有子佑人公社派来学习的队伍和好笔杆子小文员。
部落里一下变得前所未有地热闸,族里的所有人都步出撮罗子好奇地打量这些外来人一一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数量众多的陌生人也成了可以被参观的「奇异动物“。
一个小时后,林雪君的刀具已摆放在作为手术中的高脚木桌边,所有需要做手术的患鹿都被牵到「手术房「外,排队等候那逃不脱的一刀。
手术需要的水已架上大锅,火焰熊熊燃烧,雪花迅融成水,淅渐翻起水花。
邵宪举检查了所有手电筒和电池,带着几位手臂力量不错的青年人站在手术桌边听阿木古楞讲解如何打光。
林雪君洗好手,正准备脱掉皮袍,部落里居然又迎来了十几位客人。
姜兽医走进营盘,与考族长打过招呼后,一眼便瞥见了站在者萨满撮罗子外的林雪君。
他疾步过去与她握手,随即朗声道:“你出第二天,我就得知了你过来救治驯鹿。当即带着咱们公社立即能调集的学徒赶过来了,今年跟你学习技术,就从这里开
始吧?“
林雪君不敢置信地望向呼呼啦啦涌进营盘,瞧间使这里显得更拥挤的人群,好多熟悉的面孔,有的是去年也跟她学习过的学徒,有的是在场部和其他生产队里一起劳动过的年轻人。
所有人都围过来与她打招呼,一声又一声的“林兽医“林考师“此起彼伏。
营盘里的族人们惊讶地望着占满营盘的陌生人,恍惚中不是有许多客人来做客,简直像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环境般。
做主人的人们反而显得拘谨起来。
呼色赫来看林雪君做手术、跟她学习的社员们都自带了吃的用的,他们甚至还用马车带了搭蒙古包的架子、灶台和羊毛毡子。
在动手术的产房外,姜兽医带队搭了个挡风的棚,产房外的木架子和皮子被拆掉重建成了个半包围的挡风手术环境,四周架起临时的小炉灶和三堆篝火。
新来的劳动力们被分成了好几组
,一组往远里走去捡柴,一批又一批的柴禾被运回,搭在临时挡风棚内侧。
篝火熊熊烧个不停,挡风棚内的温度瞬间拔升,林雪君只穿着棉袄、不戴围脖和手套也不怎么冷了。
另一组去背雪和水,保证了大铁锅里有源源不断的滚烫清水供应。
姜兽医、樊兽医和哈斯兽医围在手术桌外,做好了辅助林雪君的一切准备。
之前因为没办法,林雪君本来是要让不熟悉的樊兽医和哈斯兽医辅助她手术的,但几人值得信任又曾经配合默契的姜兽医来了,那么樊兽医和哈斯兽医就被推到外围做打下手的工作了。
瞧着姜兽医围着林雪君客气又亲切的样子,樊贵民心里愈的后悔起来,如果从最初他就能放下私心、正确地对待林同志,现如今他也能拥有配合主刀做一场开颅手术的机会。
可现实…
那哈塔老族长和萨满等人围在保暖棚外,有这么多人不远万里,顶着大风雪也要来这里跟林雪君同志学习动手术的方法,她的技术一定非常非常强,比他们想象中还更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