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都不用那些抄抄写写上的人了,怕走漏消息。这个是四公主带回来的,好像是个叫黄……黄什么来着……”
“黄履庄!”
“对对,就是这个名!这人心思还挺巧,弄了这小玩意儿,四十个字印一张。张兄拼好了,就涂上墨汁印上。”
张玉书几次想打断马齐,又不敢冒然泄露机密,听完了说明,独自坐在那儿摆弄活字,心里打起了鼓。
黄履庄。
四贝勒因他,和四公主结下梁子。
高士奇借口送他回归化城当差,在谋逆太子发难之前,先一步离开行宫,不留痕迹地避开那些天的惊涛骇浪,如今是八阿哥身边,片刻离不开的红人。
黄履庄,还在为四公主,研究这些机巧之物……
张玉书更加肯定,他和其他两位大学士,共同的猜测,没有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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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主,和四贝勒的消失,绝逃不脱干系。
印完十张纸条,张玉书想拿去给马齐看看,一同参详。彼时伊桑阿也到了,喝着杏仁茶向他问好。三人一起寒暄了几句,张玉书递上自己印的字条,伊桑阿接在手里,大略看了看,点头称赞。
“张大人果然想得周到。托合齐这样找都找不到四贝勒,是该尽快往京城外看看。马齐,这该是几号来着?”
马齐翻找一遍手里其他颜色的纸条,抬头回话道。
“五号。咱们准备起来吧,四公主从不误时辰,估摸着快到了。”
张玉书大致听闻,马齐和四公主在乾清宫,剑拔弩张地吵过架,因此十分不解,马齐对四公主,这番殷勤态度。趁众人大多忙于检查手里的纸条时,张玉书偷偷问马齐道:
“四公主这样把持朝政,不大妥当吧?”
马齐正忙着,没功夫和他细说,只含糊地应了一句。
“谁说她把持朝政,天天坐那儿数钱罢了。”
张玉书还要再问,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所有大臣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齐声请安。
“四公主吉祥。”
海枫正是怀孕初期,嗜睡的阶段,每天按时起床对她来说,那是残忍的酷刑。要不是有种当女皇的既视感,她才坚持不下来呢。
强忍着睡意,和大臣们问了好,海枫看见张玉书在,颔首向他示意。
“张大学士回来了最好,南书房各位忙得,脚不沾地的。再说,我们也不知道,行宫里怎么个情形。等大晨会结束了,张大学士讲讲吧。”
张玉书低着头应了,其实暗地里一直打量她。四公主也是一身重孝,仅头上佩有烧蓝的首饰而已,莹白的面上,粉黛不施,娇嫩仿佛剥了壳的蛋白,显得她,只有十六七岁似的。
怪不得民间说,要想俏,一身孝呢。
海枫上前坐了首位,众大臣跟着落座,只留伊桑阿站着,说起今天的一号待办事项。
“国丧的银子,内务府一时凑不出来,问到户部,户部账上有银,库里没银。陈廷敬陈大人,去户部查账,查出三百多万两银子的亏空来。这钱怎么补上,户部递上来条子,意思是,将功补过,开几处买卖,用赚的钱补亏空。陈大人问户部,打算开什么买卖,他们又说不仔细。前两回报上来的,酒水生意、药材生意,在座各位都驳回了。这回他们说,做布匹生意。”
马齐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嘴巴相当犀利。
“想敛财,都想到国丧上头了。是,家家户户用白布、蓝布,京城里加价都难买。可户部明着干这买卖,瞧着不大体面。不管各位怎么想,我明着说了:我要投反对票。”
扶海枫进来的阿香,等他说完,从随身带来的小木匣子里,取出一只短短的香点上,用它把控讨论的时长。马齐说完,陈廷敬站起来,为户部说情。
“若是户部不肯做事,我也不管这烂摊子。钱,属实是各大王府,还有宗室里的爷们儿借走的,好些王爷都在归化行宫没回来,他们就拿这个说事,拖延着不还。别说户部了,这些个府里,买古董,买首饰,欠一二年的账不还,铺子里掌柜的也不敢上门要,自认倒霉罢了。”
张玉书听得心惊胆战。这自是人人知道的事,可谁敢在南书房说呢。说出来,皇上并不会管,只叫拿出内务府的银子,为旗人还债了事。三两回下来,旗人更敢赊账了,治标不治本,借的更凶。
海枫自然也知道,这是一笔糊涂账,可户部公开发康熙丧事的财,着实吃相太过难看,马齐话糙理不糙。
根据这些天,她主持投票的经验看,折子拿出来表决,大约能过。可这个处理办法,过了反而难堪。
点着的香烧完,在座的大臣讨论得正上头,都有点意犹未尽。
海枫冷静地想了一会儿,叫户部把折子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