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属于海枫的新天地,着实有点“怪”。
紫禁城是中式建筑的极致,后来者再怎么造,也不可能超越它。不过多布似乎也没有这个想法,主打的就是一个,中西混合,“什么都有点”。
杂乱中,又透着昂扬的生机,叫人看了,不自觉地开心起来。
第一重院子,有点藏边寺庙的意思,雪白的墙壁,棕红的屋顶,房檐上安着金铃,秋风吹过,纹丝不动,看来分量不轻。
正中的殿内,请了一尊燃灯古佛像,搁在石刻的莲座上,身高一丈余,宝相庄严。从颜色上判断,并非最近铸成。一问果然说是,从叔祖庙里来的。多布和海枫,郑重跪拜了,才往第二重院落走去。
从这里开始,才是世俗的空间。
海枫体会出多布的用心,感到佩服。
不管是谁要进来这里,总得先拜佛。
连孔子都要说一句“敬鬼神而远之”,蒙古人家家信佛,这座旧佛像的作用,抵得上火枪大炮。
双膝向下一跪,蒲团上磕过了头,来者不善,有怒气、怨气的,先消下去大半;趾高气昂的,气焰也要被压。那本来就是进来求告的,态度自然更谦卑。
怪不得自古至今,统治者都爱宣扬,“君权神授”。
一个信仰,能省去多少麻烦。
“多布,你还给我,留了功课?”
“那是。这给佛像镀金的好事,特意留着给你。”
“光镀金怎么行,还得多加些。明天我在宴席上,问问叔祖,把消息传开。再请几位叔叔帮着参谋一下,用这个当由头,跟他们多走动。”
“真聪明。来,看看我给你盖的,新的‘静宜堂’。”
门前两只汉白玉狮子,雕得活灵活现,连在京城看惯了好东西的十阿哥,都称赞了两句。静宜堂里面,仿的是盛京宫里的摆设,团团四面都是火炕。海枫知道,这样比较省燃料,虽然不如紫禁城好看,冬天一冷下来,就知道实惠又方便了。
“老十,瞧瞧你四姐夫,早些年也是个惯会花银子、出手没数的大爷,如今被我说了几回,竟学会算算开支了。你眼看快到成婚的年纪,要知道心里得有本帐。”
十阿哥仔细端详着,金丝楠木屏风上刻的佛经故事,含糊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四姐。姐夫,回头我开府,你得把这些做家具的、做石刻的,都派到京城来。内务府办事,总那一套老规矩。花样这个贝勒的府里用完,又原样搬到下个王爷家里。我顶厌烦跟别人重了。你这里的就不错,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
多布正在兴头上,痛快答应了,拉海枫跟他赶紧往后看。
“老十什么性子,你还指望他长大就改了?回头你沉下心,给他寻个厉害又聪明的嫡福晋管家,不就行了?”
海枫一回头,发现后面谁都没有跟着,住脚不走了。
“你又盘算什么呢?”
“最后第三重是寝宫。老十都多大年纪了,还能往我们夫妻卧室里进吗?”
“那赛纶嬷嬷呢?阿香、舒泰她们呢?”
“哎呀,昨儿晚上怎么商量的?公主殿下是要喝茶,还是要想吃点心,都由我来伺候,用不着她们。”
“堂堂一个领亲王衔的蒙古汗,当小太监的差事,说得理直气壮,也不嫌羞。”
第三重院落的大门上,刻着九龙,比前面的石狮子,雕工更加精妙。海枫想起多布生肖属龙来着。整座公主府,走完了三分之二,她的生肖,羊的花纹,被重复用了好几次,龙,这还是头一回出来。
即便今天是送羊入“龙”口,她总得进这个家门。
“这可是你说的。先给本宫开门。”
多布使劲儿憋着笑,单手随意一拍,恰到好处的寸劲儿,就把沉重的两扇大门,悠悠撞开。
海枫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多布完完全全,造了一个西式的宫殿出来。
院子比前面两重都宽敞,差不多普通学校操场那么大,三丛矮松树,均匀分成四块,中间的那一条,里面还夹着步道。
左手边一座刷成灰色的二层小楼,并不甚高,栖息在主建筑投下的荫凉里,房间数从窗户上看,大约有二十左右,明显是阿香她们的住处。
右手边有个仓库,黑黢黢的,使用的并不是木结构,门窗明显用了大量的钢铁。
“这是,放银子的地方?”
多布顺着她的手指一看,笑得更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