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兒來,正好是有個事想來討您的主意。」
老錢坐直了身子,他病退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有人來給他談正事,「嗯,你說。」
「我尋思吧,咱們周圍這方圓幾百畝的荒地,荒著也是荒著,能不能跟廠里和冷河鎮當地公社商量商量,乾脆就劃給咱們所里唄?」
老錢指著牆上的地圖,412廠周圍確實荒地比較多,那年開荒之前他已經打聽過了,這倒不是什麼戰略需要,而是真的沒人種,冷河公社的社員們都更喜歡另一邊水資源更豐富的土地,廠里是搞工業的,也不興種地,一荒就荒了幾十年。
「您想啊,到時候咱們把這些土地都種成藥材,春天開花,夏天結果,一年四季綠油油的,咱們工人和家屬看出去,滿眼都是希望,不好嗎?」
「到時候說不定咱們廠里的小伙子們結婚都容易些,願意來這邊安家的家屬也會多些。」
老錢眯著眼,心說可不是嘛。現在廠里未婚男青年這麼多,其實就是條件太艱苦了,已婚的吧,願意過來安家的家屬不多,未婚的吧,一看到處都是荒地,天天吃沙子,有幾個年輕人能耐得住這寂寞?
「上一次開荒的實踐和經驗證明,除了植樹造林,種藥材一樣能把荒漠變綠洲,說不定也是一種治沙手段。」秦艽又加一條。
這下,老錢的心更動了,他對治沙,對荒漠變綠洲,那是相當有感情的,因為他是一名老軍墾戰士啊!
離開錢家,秦艽就在等消息,兩天後時機成熟,她終於找上李廠長,把自己的計劃又說了一遍。
其實衛生所這一塊是歸龔書記管,但秦艽沒直接去找龔書記,而是先找李廠長,也有她的原因。
李廠長跟老錢的關係很鐵,當年是一起背著槍扛著鋤頭住地窩子的戰友,秦艽先請老錢做說客,把李廠長這邊說通,她再去找補一下,等例會上她當眾提出擴大種植面積的事時,果然李廠長也出面幫她說了幾句,其他人見廠長都表態了,也不會不給他面子。
主要是吧,種藥這種事,廠里的領導層壓根就沒看在眼裡,跟動輒幾十上百萬的月產值比起來,大太陽底下苦哈哈的種地,種三年就掙那三瓜倆棗的,真不算什麼事。在這種「小事」上,大家都願意給李廠長面子。
龔書記當即表示,會向上級主管部門匯報,讓秦艽打個申請上來,他保守慣了做什麼都喜歡有法可依,有文件作指導。
秦艽當即下班就寫申請。
可她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料,寫這種文字性的東西還是挺難的,從下班回到家開始提筆,一直到吃晚飯也只憋出百來個字。
實在是太難了啊!
「媽媽,太奶奶喊,吃飯飯。」豆寶已經能完整的說長句子了,現在的她還是家裡的小跑腿,幫忙喊個人拿個東西啥的,她都是搶著干。
秦桂花一開始還捨不得讓她跑腿,秦艽卻覺得這樣挺好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既能培養她的自理能力,又能樹立她的自信心和滿足感。
她現在就超自信,感覺全世界最難的事她都會做呢!
她主動牽著媽媽的手,也不像別的小孩喜歡蹦蹦躂躂,她走路每一步都是穩穩噹噹的,「媽媽,爸爸回來啦。」
「那豆寶高不高興呀?」
「高興,爸爸和大姨父都回來啦。」
果然,屋裡,廖志賢和賀連生正在有說有笑的聊著什麼,見她們進屋,廖志賢一把將豆寶抱起來往上拋了幾下,逗得小姑娘吱吱咯咯笑個不停。
他倆雖然上大學了,但也不遠,每逢周六下午就跟著廠里的給養車回冷河鎮,星期天晚上再跟著送貨車上省城,要是遇上周一上午沒課的情況,他們周一早上才出發也能趕上。所以秦艽也不是那麼想念老賀,心裡一直惦記著寫申請書的事。
「星期一那天我在系主任辦公室還見到個熟人。」廖志賢把豆寶架脖子上說。
「誰呀?我們認識嗎?」愛蘭系這圍裙,正往裡端菜。她現在在小食堂又學到幾道大菜,其中一個黃燜羊肉,那可是小食堂大師傅的拿手絕活,愛蘭已經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復刻了,今天勢必要讓這倆連襟也嘗嘗。
「鍾教授。」他來得晚,沒看見鍾教授帶著大傢伙墾荒的場面,但愛蘭結婚時,秦艽專門給鍾教授打了電話,希望他過來走走,也看看他的勞動成果,沒想到他還真來了。
或許是同類相吸,同是種植狂人的廖志賢,當時就覺得鍾教授面目和藹,氣度不凡,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他怎麼在你們系主任那邊?」
「我聽人說,是系裡想把他請來咱們學校授課,但他不是很願意。」
鍾為民在上個月平反了,正式恢復工作和以前的待遇,但他在中藥學院的時候被曾經的同事領導和門生傷透了心,此時也不願再回去與他們共事,想重新調動一下工作。正巧農大就給他伸出橄欖枝,這本來也是件好事。
但關鍵是,他前妻也在農大。鍾為民當年跟前妻離婚鬧得挺不愉快,現在要去前妻的單位工作,他就是心胸再寬廣,總是會介懷兩分,但不去農大的話,他還能去哪裡呢?
秦艽聽著,眉頭一皺。
賀連生也注意到秦艽的心事重重,飯後帶豆寶出門遛彎,也不知道他怎麼套話的,等秦艽晚上準備抓頭髮再次提筆的時候,他忽然遞過來兩張信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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