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艽自然知道,現在西藥最賺錢,尤其是進口藥合資藥,那都是幾倍的賺,中成藥還能多少賺點,純中藥材卻只能賺點皮毛,勉強維持生計而已。「主任,不如咱們去中藥廠問問?」
石蘭省中藥廠就在不遠處,吃完倆人馬不停蹄趕過去,門衛見他們穿著普通,不讓進,「你們哪個單位的?」
錢福生連忙掏出工作證和介紹信,「同志你看,我們是來買藥的。」
門衛看是邊遠地區來的,斜著眼睛把工作證看了又看,半天才放他們進去,「銷售科在二樓左手邊第一間。」
秦艽跟上去,果然在那裡找到掛著銷售科牌子的辦公室,只有一名小幹事,聽說是來買藥的,就讓他們等,具體等到啥時候,誰才是能主事的,小幹事也沒個準話,一會兒乾脆端著茶杯串門去了。
秦艽還好,畢竟自己只是小醫生,在缺醫少藥的年代,藥廠就是大爺,但錢主任怎麼說也是第一代軍墾戰士,在廠里大小也是個主任,在這兒居然連水都喝不上一口,臉色著實有點難看。
她起身,往自己隨身帶的水壺裡灌點開水。她今天帶的是綠色軍用水壺,圓圓扁扁的,上面還有個蓋子稍微大點,平時能當水杯用,「來主任,喝點水吧。」
錢福生此時也顧不上客氣,四百多公里出來,一路又曬又渴,嗓子眼都快冒煙了。
幾杯水下肚,心裡那股火氣終於平息下去,「小秦啊,產假剛結束就讓你跟著我跑,你看你來這兩年,盡讓你干苦活累活了,你會不會後悔來我們廠?」
秦艽搖頭,「家園是建設出來的,咱們龍國人適應自然並改造自然的能力是無窮大的。」要不怎麼說基建狂魔種植狂魔呢。
錢福生訥訥的張了張嘴,「是啊,家園是建設出來的。」腦海里也不由得想起建國初期他們這批老軍墾人的熱血年代,那時候誰能想到荒草不生的戈壁灘能被改造成如今的良田萬畝?那時候他們一個干饃都要分成兩天來吃,連燒出來的開水都跟馬尿一個顏色,可依然不妨礙他們熱愛這片土地。
秦艽以前只在老軍墾人的隻言片語里聽過,此時也來了興致,問他們屯墾戍邊的故事,這一聊起來就聊了兩個多小時,一名穿著幹部裝的男人終於姍姍來遲。
「等久了吧兩位,外面有個會,聽說你們是來買藥的?」這是省中藥廠的銷售科主任龍文,看著頗有兩分斯文,說話也很客氣。
秦艽連忙將介紹信和證件遞上去,作自我介紹。
「原來是冷河鎮來的,兩位一路辛苦,快坐快坐。」
秦艽可不敢鬆口氣,覺得這個龍主任比較好說話就麻痹大意,很多時候越是這種表面好說話的,越是事兒精,笑面虎。
坐了三個小時冷板凳的錢福生可不敢坐,先從隨身口袋裡掏出一盒牡丹遞過去,雙手給他劃開一根火柴,客氣一番。
有香菸的催化,龍文在辦公桌後的靠椅坐下,終於主動問起來:「貴單位都需要些什麼飲片呢?」
「主任您好,我們是想買,但不是飲片。」秦艽站起來。
龍文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不買飲片,難道是買成藥?他們可沒有。
「我們也不是買成藥,是想買幾樣中藥種子和秧苗,想著貴單位是全省最大的中藥銷售公司,就冒昧來諮詢一下。」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秦艽長得好看,說話也客客氣氣的,龍文還真不好直接拒絕,「需要哪幾種?」
秦艽和錢福生對視一眼,沒拒絕就是有戲!
「是這樣的,我們單位在冷河鎮,龍主任見多識廣應該也有聽說,目前咱們冷河鎮一共五萬多居民,但只有兩個衛生室,很多常用藥都沒有,總依賴西藥也不行,咱們錢主任就想著能不能自力更生種點中藥材,這樣也能緩解一下缺醫少藥的境況……」巴拉巴拉。
龍文認真的聽著,時不時點點頭。
「那邊的氣候條件不比省城這邊,我們估摸著只能種出枸杞、大棗、黃芩、丹參和厚朴這幾樣,但因為組方配伍嘛,我們也需要其它幾十味常用中藥,到時候肯定也是從您這邊進貨的。」
「還有使君子。」錢主任補充,他記著小秦說過要是用得好,這味藥比寶塔糖還好使,剛才為了求點寶塔糖,他可是豁出老臉的,結果也才求到兩袋,真想罵娘。
龍文點點頭,但面露難色:「有點難辦啊……」
錢福生見此,連忙遞上兩瓶老年份的西鳳酒,說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想請他吃頓便飯,邊吃邊聊。
龍文笑呵呵接過東西,這才滿口答應,又親自給他們倒了兩杯茶,讓他們在辦公室等一會兒,他還有點事情,正說著門口過來一個小幹事,「龍主任,有您電話。」
他一走,秦艽就跟錢福生小聲交談起來,照這個架勢,沒一口拒絕,只說「難辦」,還同意出去吃飯,那隻要在飯桌上使點力,應該就能成……嗯,東西,肯定是要送的,這龍文的嘴巴已經被養刁了,剛才她發現,一般幹部抽的牡丹煙他眉毛都不動一下,看來是司空見慣了。
她也想不到,在這個淳樸的年代,醫藥行業卻是最難淳樸的,上輩子她有時候還責怪錢福生這主任不盡責,衛生所不是缺這個藥就是短那個藥,現在看來他已經在盡最大努力了,好好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為了點藥品求爺爺告奶奶,自己出差都捨不得吃碗麵,為了求人卻要下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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