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七七趁著聲音爬起來,站在床邊,出奇的冷靜。
她能看到被褥微弱的凹陷,和沒有凹陷的地方重合,像是近視的人不戴眼鏡時看到的重影。
她能看到光影中飛舞的塵埃,可自己的舉手投足並不會繞動它們,就好像這一切只是一個投影。
堯七七觀察了一晚上的細枝末節,無數種猜測和判斷讓她慢慢伸手,大著膽子走向床上的那個人。
當然抓了個空。
那人的動作沒有遲疑,並沒有被她干擾。對方無法察覺到自己,這一點讓她安心,從而打消了逃離的盤算,專注地繼續觀察。
床上的動靜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地面濺起的灰塵,那人跺了跺腳,在塵土上留下幾個若隱若現的腳印。
堯七七盯著腳印看了一會兒,和自己的腳比對了一下,幾乎一樣大小。這證實了她之前的猜測,對方和自己身形相仿。
腳印蔓延到窗邊,堯七七抬頭看去,只見玻璃上平白多出一道白霧。白霧很淺,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但腳印顯示那個人還在窗邊,應該是刻意不讓自己的呼吸染到窗戶上。
那個人一定在觀察著窗外,不讓窗戶上起霧,是因為不想被注意到房間裡有人?所以那個人是在觀察窗外的人。
窗外有誰?
堯七七下意識抬眼去看,卻見符塵站在院子裡,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
那個人在看符塵?!
不對,不對。那個人看不見自己,怎麼可能看到符塵?她眯著眼睛再次看向院子,想從中找到一星半點兒蹤跡,但除了抱著手機的符塵,她看不到其他。
過了一會兒,門發出輕微響動,腳印消失了。
堯七七拾起土豆堆上的牛角,跟了出去,無視了符塵的問好,低著頭追尋腳印,但一無所獲。
本來在房間裡的痕跡就十分細微,如果不是她刻意保持著高度的警惕,也難以發覺。現在人走出房門了,範圍一下子變大,她就追尋不到了。
她有點頭疼,眼睛充血一樣灼燙,走到符塵身邊時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
符塵一把扶住她,抓住她手腕的指尖一頓,驚駭地摸上她的額頭:「你發燒了。」
堯七七站穩,自己也覺得身體不對路。肌肉在抽疼,打寒顫,牙關不自覺就死死咬合。
眼球燙得令她害怕,怕那兩顆珠子就這樣在眼眶裡融化,化成熱乎乎的粘稠濃湯。也許和奶油蘑菇湯一樣的質感,順著眼角往外涌,而還沒完全融化的組織和神經就是湯里的奶皮,一條一條的。
她胃部痙攣,將那詭異的幻想從腦子裡拋去,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讓她避免去過度思考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恐怖的幻想。
「你應該休息。」符塵眉頭緊鎖,緊緊抓住她的胳膊。
堯七七搖頭,褚一璇還在外面不知道哪裡躲著,她必須殺死褚一璇。
她來應靈山就是為了驗證一件事,那就是怪物是否能被正常殺死。事實證明可以,怪物除了行為上的細微異常和偶爾爆發出的超高速行動力外,脆弱的和人類沒有本質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