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魏挚在桌案前坐下,不紧不慢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便不骗你了,在我的计划中并没有你,我可是当真喜欢你这侄儿媳妇,舍不得让你赴险。”
孙九叶听顾川说起过魏挚同周澍的往事,他也算对周澍有恩,这声侄儿叫得不亏,不过周澍待他算对得起这声侄儿,而他未必。
“那你可真在乎过你侄儿?你杀人在先,欺骗他在后,说什么助他对付无启门,不过是他助你罢了,他本可不牵扯进此事,周家也可安然无恙,而你几次三番拉他入局,如今家破人亡,你可真是他好叔叔。”
面对这番斥责,魏挚付之一笑,并无愧疚,反倒颇有讽刺之意,“他当真能独善其身?十五年前未必,如今也未必,将他拉入局的不是我,而是谢为善,你以为他为何能官居大理寺少卿,当真是因为周临?丫头,你想得太简单了,无论是他还是崔仪,亦或者……
呵,都不过是棋子。”
皇帝贵在用人,要查十五年前之事便要用人,用人便要弃人,如何舍,如何得,早在他算计之内,如今亦是如此。
孙九叶问道:“那你呢?你所站之处究竟是圣上还是谢舟?”
魏挚一笑,毫不掩饰,道:“果真聪明,我身后究竟是谁,连我都不清楚。”
无论是吴从江还是云鹤,亦或者白四,都不过是这场局的弃子,费尽心思将这场局织罗出来,为的只是最后一击必溃。
孙九叶又躺回去,无趣道:“既如此,你们少门主神通广大,自己灭了无启门便是,我就不掺合了,有劳少门主款待,吃饱喝足送我下山就是。”
谢舟还真是深藏不露,不显山不露水,悄悄便将无启门收为己有,也不怕谢永慎忌惮,不过以谢永慎的性子,放着长生不要,非要信偏方复活死人,给他财宝不知守,要他忌惮似乎也难。
魏挚走到窗前,问道:“你当真不走?”
“饿着,走不动。”
“你是为我侄儿留下的吧?他会没事,我也会保你无事。”
“我说过不掺合你们的事,你们要炸了这里,我也不掺合。”
魏挚看向她,眼神柔和,如同慈父,无论如何他会护她。
门再次关上,孙九叶睁开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天,心下一叹,她早已在局内了,还如何置身事外?
谢为善、谢舟、谢永慎,这局究竟是谁所做,她分不清看不明,自从孙彬城
带走两幅图,她便已在局中。
孙九叶起身点燃油灯,在桌案前坐下,将纸铺开,听屋外逐渐有动静,随后提笔作画,油灯将影子映在纱窗上,黑夜之中只听一阵低吟浅唱,细细一听却让人脊背发凉。
“青鸳鸯,紫凤凰,飞入云端不见了;青云台,神仙府,比不过人间金银禄;长生天,蓬莱仙,船儿凫水奈何天;金锁骨,银锁骨,拆了骨头卖酒钱;金酒盏,银酒盏,一杯一杯鲜血完;饮鲜血,骨瘦干,神女飞天入黄泉;黄泉路,入天府,滚油锅里捞昏骨……”
树上人儿听得发颤,“她这是在做甚?”
有人道:“她是神女,想是见了什么东西。”
“半夜唱歌,慎得慌。”
“管他这些做甚?还有几日就要大典了,她不能出了纰漏。”
房中不断传来歌声,几人倒忘了方才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