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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衣包拉着表弟的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南狂奔,脚下的路经过一点点小雨的‘滋润’以后,已经被无数双脚板踩成了烂泥地。
惊恐和饥饿,让这些被征召起来的高丽士兵像是丧家之犬一般惶急不安,而这种极度恐惧和长时间神经紧张,又让他们的体能正在快速流失。
地上的泥浆越来越深,道路也越来越滑,许多人摔倒在了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随处可见裹着泥浆的僵尸,奇形怪状仿佛一根根木头一样横在各处。
在这种道路上,柳衣包和表弟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这是个坏消息,但也有个好消息。
那就是他们这种本地人都快不来,后面的来自中原的追兵,也没法将速度提起来。
特别是中原的大兵们还有很多骡马,在这种路况下,骑兵的行军速度反而不如步兵。
翻过一道又一道山梁,趟过一条条小溪,逃跑的路上,人越来越多。
大量的高丽士兵们用方言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集体,而这些集体之间,还会爆发争夺。
起因或许是一个宝贵的饭团,也或许是一个干菜饼子,在这条死尸枕籍的路上,每一口可以恢复能量的食物,都是极其宝贵的。
柳衣包和表弟现在也加入了一个小集体中,据说带头之人是一个很有来头的大人物,跟着他就肯定能够撤到开京,进而回到家乡。
不过越走,柳衣包就越是绝望,因为虽然他依靠这个小集体保住了命,但是路上抢夺和得到的大部分食物,都被大人物和他的护卫们占据了,柳衣包两天内只吃了半个干菜饼,在小溪中抓了几条小鱼。
而且表弟告诉了他一个极为恐怖的情况,他亲眼看见大人物和手下的护卫们悄悄割下了一个还未咽气者大腿上的肉。
柳衣包自从听说后,就一直有些不敢闭眼,他不敢想象,要是大人物割不到新鲜肉之后,会不会来割他身上的肉。
迷迷糊糊间,这位做梦都想活着回到故乡的高丽农夫听到了一阵打斗的声音,他赶忙站起来一看。
那位大人物和他的护卫,竟然在地上打成了一团,而在另一边还有两个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的护卫。
柳衣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打起来,一时间都呆呆的愣住了。
大人物这些天一直不缺吃的,虽然走路耗费了不少精力,但至少不像柳衣包这样都快没力气走路了。
两人在泥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大人物终究还是力气大一些,他将护卫摁在了身下,两只手将护卫的手牢牢控制住了。
不过护卫常年锻炼,远比养尊处优的大人物更加强壮,虽然刚刚突袭杀了两人有些气力不济,但仍然反手将大人物的手腕抓住,双腿缠在了大人物的腰间,把他紧紧的束缚住了。
一时间,这原本的主仆两人,谁也奈何不得谁。
此时,柳衣包的表弟也站起来了,两人同时傻呆呆的站在一边看着,茫然不知所措。
“前面已经被中原骑兵堵住了,他们已经占领了安西都护府,咱们都回不去开京了!”
被压在地上护卫从牙缝里蹦出了几句话,“你们两过来,过来把他按住,他是兵部侍郎洪顺,只有抓住他献上去才能立功,才能有活路。”
安西都护府自然不是大唐的安西都护府,而是王氏高丽的安西都护府,大约在后世北棒海州一带,是平壤通往开京的关键节点。
“别听他的,他就是在胡说,王上的大军就在海州,只要你们帮我拿下这个叛徒,我保你们两做武班!”大人物也开出了他的条件。
柳衣包和表弟对望了一眼,他两平日里就是老实巴交的农夫,上山射个野猪都要算是平生干的最大的事了。
现在你要让他两来选择中原天兵,兵部侍郎等等,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别信他的,中原大兵真的已经占据了海州,听我的没错!”
一看两人还在傻呆呆的犹豫,自己则已经快要脱力,被压制在地上的护卫,焦急地大声呼喊了起来。
“中原人到这里来就是来抢你们的地,杀你们妻儿耶娘的!
咱们高丽人就应该团结一致,杀了我中原人也不放过……你……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