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罗骏元打量着汪韧,嚅嗫着说:“你和微微要好好相处,她还不太懂事,性子特别倔,做事容易冲动,有时候讲话会比较难听,她要是闹了脾气,你就多担待些。”
汪韧为罗雨微感到心酸,在罗骏元眼里,罗雨微似乎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可现实是,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知道碰了多少个钉子,早就学会了为人处世的道理,情商并不低,社交方面毫无问题,如今看来,和家庭教育无关,纯属自学成才。
她的亲戚们一点也不了解她,也不想去了解,在他们眼里,罗雨微早已被妖魔化,自私又冷血,是一个典型的不孝女。
汪韧无意多说,点头道:“叔叔,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和雨微相处的。”
终于,罗雨微坐上了汪韧的车,车子开上高速公路,从缙县一路向北,去往钱塘。
连日奔波使得罗雨微疲惫不堪,一上车就在座椅上睡着了,汪韧在加油站加油时,摸了摸她的脸,也就一个礼拜的时间,她瘦了一大圈,眼圈发青,下巴都变尖了,汪韧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给她补补,晚上买什么菜呢……
罗雨微睡了半个多小时,醒来后发现已经驶出丽城地界,她扒着车窗往外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来,对汪韧说:“结束了!”
汪韧开着车,有点懵:“什么结束了?”
“everythg!”罗雨微像是很激动,“有只怪兽倒下了,我终于打败了她!我是最后的ner!”
汪韧:“……”
见他没有接话,罗雨微不安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冷血?”
汪韧说:“没有,我了解你,你一点都不冷血,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罗雨微苦笑道:“你错了,我并不善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汪韧把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的路:“雨微,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吗?”
罗雨微沉默了很久,最后摇头:“算了,都过去了,还是不说了吧。这些事我以前都和李乐珊说过,也和沈昀驰说过,连杨总都知道一些。那时候我年纪小,越说越委屈,一边说,一边哭,觉得我可真惨啊。后来我大了几岁,工作了,回头去想,那不就是抱怨吗?叭叭叭地输出一通负能量,又有什么用呢?也可能是因为……我早就走出来了。珍爱生命,远离我妈,一个精神病人,怎么去和她计较?我无所谓别人怎么说我,我把自己的日子过明白就好了,你说呢?”
“没错。”汪韧说,“我相信你是真的走出来了,那样就好,以后,你要是想和我倾诉,随时都可以,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罗雨微抿唇而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放松地说:“可能再过些年,等我三十多岁,四十多岁,有一天,我突然开始追忆往昔,到那时候,我再考虑一下,把那些破事儿一件件讲给你听。”
汪韧说:“麻烦你说四十多岁,五十多岁,行不行?三十多岁就要追忆往昔,我会觉得你是在影射我老了。”
罗雨微咯咯直笑:“拜托,你是不是真的有年龄焦虑啊?”
汪韧说:“可能是有一点,我很多同学早就做爸爸了你知道吗?有几个都二胎了,我这做爱才做两回!才两回!真的是落后他们太多了。”
罗雨微快要笑死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多天没出现了,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汪韧感到欣慰,继续和她开玩笑:“你别笑,我说真的,都赖你,两年前你要是没有提前出院该多好,那我二十八就能破处了,你害我独守空闺两年整,一定要好好补偿我。”
罗雨微的笑声轻快爽朗:“行行行,是我不好,怎么补偿你说了算!”
汪韧嘴角弯弯:“今晚……住你家还是住我家?”
罗雨微苦着脸说:“今晚就算了吧,大哥,早上刚参加过追悼会,对逝者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汪韧一想,是这么个理,问:“那明天呢?”
“明天……明天再说呗。”罗雨微看了眼手机上的日程表,“明天我很忙哦,都不知道几点才能下班。”
汪韧的嘴角挂下来了。
罗雨微忍着笑,一会儿后,郑重地说:“汪韧,谢谢你。”
汪韧一愣:“干吗又和我道谢?跟你说了,咱俩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两码事,就算是自己人,我也要谢谢你。”罗雨微双手交叠捂在胸前,“这几天,因为有你在身边,我才没那么害怕,每次回头都能看见你,就特别特别安心,尤其是我妈走的那一天,真的,如果没有你,我肯定撑不住,太吓人了。”
汪韧叹气:“我也没想到会是那个样子,哎,别说这个了,别去想,都过去了。”
罗雨微悠悠地说:“投胎是个技术活,投到哪家算哪家,摊上什么样的爹妈,全看造化,自己完全没得选。”
汪韧笑笑:“这么看来,我运气还不错。”
“对啊,你投胎投得真好,羡慕死我了。”罗雨微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父母没得挑,别的家人是不是可以自己好好找?”
汪韧:“什么?”
罗雨微咂咂嘴:“我有点……想给自己找个家人了。”
汪韧:“嗯?”
罗雨微怕影响他开车,没有转头看他,一直望着前方,接着说出一句叫汪韧意想不到的话:“汪韧,我们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