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去阴决定继续发问:“师祖,现任云府的家主云放是云伯父的兄长,你可还有印象?”
“自然,当初云府与我合作时,负责人正是云放”,守一真君敏锐的猜到安去阴问话的意思,“你刚才提到乐乐和云则被暗袭身亡,你是怀疑此事另有隐情?而云放可能知情?”
守一真君温和地说道:“若当真有隐情,我建议倒是可以直接询问云放。他们两人性格倒是和对方的名字如出一辙,云放循途守辙,云则放荡不羁,不过兄弟的感情格外深厚,当时云府修炼阵法出具名气,他们双亲却不幸亡故,彼时云则尚且年幼,周围其他世家对云府虎视眈眈,全靠云放一力支撑,对云则而言云放既是兄长又是父亲,我记忆中的云放是断断不会伤害自己的弟弟。”
安去阴点头应是,心中也记下此事,随即又问道:“敢问师祖,九天道院是一个什么样的宗门?”
“心有天下人,胸怀天下事”,守一真君怆然不已,“我虽不知为何其他人视九天道院为妖邪,但我心中九天道院德誉配天!”
“师祖,请恕弟子无礼,您当初。。。。。是因何陨落呢?”
“无妨,卷入了世家争斗,当时知名的两家明华城司家和青吟城木家两名核心子弟争夺宝物,争斗中司家陨落,木家得宝,司家认为木家弟子恶意伤人,自家子弟本不至于身亡,木家则认为是司家弟子技不如人,双方争执不休,发生多次打斗,依附与他们的小宗门、低阶修士和凡人苦不堪言,死伤无数,而当时九天道院和凌绝宗并为世间宗门之首,我又主管刑律,所以便准备调停此事,也不知是哪家出手,我穿越裂缝时被人劫杀,便陨落了。”
“明华城司家和青吟城木家,目前知名的世家中倒没听说过这两家。”安去阴说道。
守一真君奇怪道:“这倒怪了,他们两家均有渡劫期老祖坐镇,看来他们老祖也必定陨落,否则怎会败落地如此之快”,她想起刚刚的对话,说道:“我起初以为是因为师父为粘合裂缝才陨落从而导致宗门败落,但这两家的老祖可没有以己修补裂缝的觉悟,能让他们陨落的可不是小事,数千年前此界可有什么劫难发生?”
安去阴回:“目前流传最广的故事是九天道院门内弟子联合门外世家天骄共同将其推翻,但死伤惨重,青涤祖师陨落前心有不忿,怒而撕毁世界碎片,一象祖师携凌绝宗弟子联合众世家老祖共补裂缝,均力竭而亡。”
“不可能!世人怎能如此辱我师父,是谁,到底是谁,使师父背此污名”,守一真君再难镇定,怒气冲冠,即生气又替师傅委屈,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既哭又笑,声声泣血,“师父毕生修补裂缝,呕心沥血,绝不可能重新撕开裂缝。”
安去阴此时面对着守一真君,不曾因守一真君的怒火而害怕,却因守一真君的悲伤和痛苦而难过。
刚开启对话时,即使她已经猜到九天道院可能与传闻有偏差,但她不以为意,毕竟她关心的只有伯父伯母,只想知道伯父伯母死亡是否另有隐情,至于九天道院,与她又有何干系呢。
可是当她知道伯父伯母毕生都在完成师祖的遗志,当她直接见到师祖,接收到来自师祖的关切,感受到师祖的悲恸,再也无法漠不关心,或许是记忆中的伯母与师祖有几分相似,或许是想到伯母被师祖教养,而自己又被伯母教养,那么既然伯母已不在人世,她便代伯母尽孝吧,总之她想,我得做点什么,至少要帮师祖洗刷青涤祖师的污名。
于是,她忍不住说道:“师祖请放心,我一定查明真相告知世人。”
守一真君恍若未闻,无声的呜咽,许久,她才平静下来,“不用强求,若我尚在,拼尽一切也必定为师父正名,但你既未受我教养,也不曾受宗门恩惠,无须担此重任。”
说完,守一真君不想再谈论此伤心事,即使仍然悲伤,还是尽力笑了笑,关切的问道:“一开始我便想问,我观你目前仍尚未引气入体,可是修行遇到了困难?”
这下不仅安去阴,唐笑尘也愣了,凡人无法修行,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安去阴迟疑的回道:“师祖,我是凡人,应该无法修行。。。。。”
守一真君也愣了,郁闷道:“怎么连洗髓液也失传了”,她解释道,“我也是凡人,灵根其实是人人都有的,只不过人们最初的灵根吸收灵气的能力有所差别罢了,而凡人身上的灵根只是无法自主吸收灵气,打个比如,天地玄黄四阶灵根,是可以自主运作的法器,但是凡灵根是有故障的法器,无法自主运作,这时必须由外力先带动灵根运作,带起来后,待习惯了灵气运转回路,便可主动运转”
“曾传言数万年前大罗金仙可通过灵气灌体点化凡物,师父从中得到灵感,发现只要有足够的修为愿意耗费大量灵气便可强行启动凡人体内的灵根,只不过花费的代价非普通修士所能承受,大罗金仙以下若强行用自己的灵力灌体甚至会导致他们自己神魂俱亡,所以灵气灌体便成为了传言”
“师父经过大量试验,研制出了洗髓液,大大降低了灵气灌体的难度和代价。洗髓液本质上就似女子的面脂,只不过它保养的是我们体内的灵根,凡人使用洗髓液后,体内凡灵根便会得到充分的浸养,此时再经由金丹期以上修士引导,将灵气在其完整的运转几个周天,至此凡灵根便可入门自主修炼了。”
天大的惊喜猛地砸来,安去阴欣喜若狂!因她无法修炼,云将明为与旁人争夺驻颜丹,不得已进了凌绝宗,而她被困在云府,从此两人分隔两地。如今因驻颜丹时效不足百年,所以她才想参加游园会获得前往凌绝宗的名额,去天下第一宗研习世间最顶尖的阵法,逛一逛,瞧一瞧。
如今,她只要找到洗髓液,她就可以进行修炼了!那些只在书中看过的地方,只听云将明描述过的风景,她都将有足够的时间自己去一一尝试,清风山水寻仙缘,醉卧星河入梦来。
安去阴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让自己太过失色,颤抖的声线仍将她暴露无疑,“师祖,可从何处寻此洗髓液呢?”
守一真君问道:“凌绝宗可还在?”
“在的,目前为天下第一宗,万众睢睢。”
“凌绝宗掌门一象祖师和我师父是嫡传师兄弟,不分你我,九天道院和凌绝宗均为他们共同创办,师父研制的洗髓液也全都是通过这两个宗门分发给其他修士,如今若九天道院不在了,凌绝宗或可一寻。”
安去阴谨记于心,同时也有一丝不好的想法浮现,不知是否该开口询问。
守一真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主动说道:“不必怀疑九天道院的覆灭是否有凌绝宗有关。你若见过师父和师伯,必不会对师伯产生怀疑,我若尚在,欲为宗门正名,必当先去找师伯商议。”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这只是当年两个宗门的情谊,如今凌绝宗掌门既已非师伯,你还是需要小心行事。”
安去阴点头应是。
随即,守一真君转向唐笑尘,摸出两个玉核桃递给他,说道:“我观你修行之途尚未遇到阻碍,除了傀儡,我也仅剩这两个核桃一直带在身边,仅有一些静气凝神的作用,便赠予你可好?”
安去阴也恍然惊觉,自己都已经忘了身边还有个唐笑尘,开始思考该怎么让唐笑尘对今日之事闭嘴。
唐笑尘并未伸手接过核桃,拱手解释:“真人容禀,晚辈为敬心宫弟子,并非九天道院弟子,是特意前往秘境向前辈致谢。”守一真君疑惑。
只见唐笑尘以敬心宫最高礼仪向守一真君躬首致谢,正色道:“敬心宫无妄峰第十一代弟子唐笑尘代宗门立派祖师忘言道君向九天道院守一真君致谢,祖师曾于怀化城受真君点拨而有所顿悟,从此冲破桎梏,一举突破炼虚合道,可惜出关后得闻真君遇难,感怀之情铭记在心,敬心宫愿结草衔环以报之,请真君吩咐。”
守一真君避开此礼,怀念地说道:“我决心踏入修行之途,也是幸得道君指引,一恩报一恩罢了”,她再次递出核桃,“这副核桃也是初见道君时幸得道君所赠,彼时他言人间自有正道在,公道自在人心,我看到的他便是正道的化身,我时刻以核桃作为警醒,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此时守一真君的身影已开始消散,秘境也无法保持稳定,唐笑尘恭敬地接下核桃,准备回宗门之后再行回禀。
在两人沉默的送别中,守一真君残魂彻底随风而散,直至最后一刻,她的眼睛仍传递着温暖和鼓励。
在秘境的迅速崩塌中,两人被传送阵送出。安去阴回首看去,心想,师祖应当未受过苦难吧,不管是对云放云则两兄弟的印象,还是对师父师伯情谊的信任,或是对忘言真君的感激,她把所有人,想的真的是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