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舜见状,眸色深了一深,一晌接过?温廷安的颈链,一晌道:“我给你的信物,待回京后,我会补上。”
温廷安闻言,薄唇轻轻抿出了一些弧度,道:“你此前?已然赠给我一柄软剑,在我眼?中,这便是一个?重要的信物了,你不必再给我什么信物。”
温廷舜摇了摇首,正色道:“这其实是不一样的,软剑是软剑,信物是信物,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温廷安听?罢,颇为?纳罕,不由道:“怎的就不一样了?此前?一直是你送我物什,我自当是也要回赠过?去的。”
温廷舜拂袖抻腕,很轻很轻地抚了抚温廷安的脑袋,顺带揩了一会儿她的眸眶,将她萦绕于眸眶之中的泪渍轻轻拭却,道:“自当是不一样的。此前?,我之所以会赠予你软剑,是想让你有个?防身之用的武器,这个?软剑在我而言,并不能算是信物。我必须要另外补上一个?。”
温廷安委实是说不过?温廷舜,也只好点首道:“一切看你的。”
此一刻,两人算是私授终身。
其实,也不能算是私授,毕竟,他们都见过?了彼此的长?辈。
地动一事快要翻篇了,目下,官府的工作重心?,都放置在灾后的重建工作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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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温廷安与吕家一起?,安葬了温画眉。
温廷安去见了胞妹的尸首,血肉模糊,尸身一片冰凉,仿佛在冰窖之中冻藏久矣,周身俱是泛散着一片亘久的凉意。
刘氏搂着温画眉的尸首,痛然嚎哭着,悲声阵阵,如泣如诉。
她委实是太过?于悲痛了,跪倒在了地上,甚或是长?跪不起?。
到?底还是吕氏吩咐左右侍婢,将刘氏搀扶了起?来,扶她回栈邸休憩。
刘氏执意要看着温画眉入土再离开。
吕氏委实是抵牾不过?刘氏,当下只好应承下来。
实质上,吕氏心?中亦是悲痛不已,温画眉虽说不是自己的亲骨肉,终归到?底,她依旧将温画眉视作己出,将她当做自己的儿女来对?珍视。畴昔,崇国公府尚在的时刻,温画眉确乎是调皮了些许,但北上至冀州,寄养在吕府之时,自此往后,小姑娘便是懂事乖驯了许多,也会替长?辈分忧担责。
温画眉的成长?与懂事,是吕家上下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甫一思及此,吕氏亦是悄然红了眼?眶,眼?瞳灼灼,她忍不住执起?一条襟帕,拭了拭眼?周,咸湿的泪渍很快浸湿了帕身。
吕老祖母,大抵是众人当中最沉默的,自始至终,从觅寻到?温画眉的尸首,再到?温画眉下葬入土之后,这整一个?过?程当中,她皆是不曾道过?一句话。
其他女眷泪眼?扑朔,一番梨花带雨之色,独吕老祖母面上寡淡,神态淡到?了几乎毫无起?伏。
此一座盛装着温画眉尸首的棺椁,真?正被淹没入了土,数位丁役将土细细填平,岑寂的空气里,只余下了一片萧索枯寂的唢呐声,刹那之间?,氛围陡地变得萧索而悲凉。
到?了此刻,吕老祖母那一抹寡淡冷硬的神色,适才出现了一丝丝微小的裂隙,紧接着,这一抹裂隙,朝着四周不断扩大、蔓延,就像是出现了诸多裂口的冰层,顷刻之间?,变成了千万碎冰。
温廷安本是平视着数丈开外的泥壤,此一刻,听?到?了一阵隐微的动响,她偏了偏螓首,一眼?就望到?了吕老祖母。
老人家的眸眶氤氲着一团朦朦胧胧的水雾,她抬掌抚了抚眼?眶,粗实劲韧的骨腕,横抵在了。
温廷安静静地看着吕老祖母,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当中,她一直是维持着这般一个?姿势。
刹那之间?,温廷安读懂了很多东西。
吕老祖母对?温画眉,应当是寄存了很多的指望和祈盼,闻着了孙女的死讯,她短时间?内都无法承受这种?噩耗。
温廷安徐缓地行过?了前?去,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吕老祖母的背脊。
在她的印象之中,老人家的背脊,永远都是笔挺如松的,从这一道笔挺如松的背影之中,她是能够窥探出畴昔大邺女战神的风采的。
但而今,她却是看到?了,老人家的背,显著地佝偻了下去。
大理寺的官差静默地立于近旁,面上俱是一片肃谨的默然,垂眸默哀,并不言语。
温廷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本欲说些什么,但最终囿于什么,到?底还是没有道出口。
哀悼毕,郁清遽地行至他身边,递呈了一份密文给他。
温廷舜垂眸看了一眼?密文。
眸底登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这厢,地动一事告了终,下一息,漠北边境便是再起?风云。
苏清秋大将军传密文告知予他,说金军今昼骤然犯禁,温廷舜身为?宣武军的少将,必须速速回漠北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