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温廷安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神去顾及他了,当下?便是?道:“你要跟上来,那?便跟上来罢。”
杨淳一听,思?及温廷安定是?预料到了他在思?量着什么,本就?通红的面容,此一刻便是?变得有些醺红欲燃了起来,端的是?一副映山红的情状。
杨淳凝滞了一会?儿,一时不知晓寻什么话来接,当下?斟酌了好一会?儿,硬硬地安抚道:“吕家一定会?没事的。”
温廷安点了点首,便是?不再赘语了,直截了当地策马朝前而行。
沿路两道皆是?绵延不辍的废墟,大?雨重重地浇洒其上,渐而织成了一片厚重湿冷的霾雾,湿漉的雾色,淡淡地裹浸于整一座幽州城,目之所及之处,皆是?朦朦胧胧的一片虚影。
冀州府的诸多官兵,一直在八方?街衢之中来回巡逻,他们的影子影影绰绰的,温廷安的马车途径他们之时,她听到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啼哭声,说?是?有些百姓,离开得并不及时,当下?便是?被压倒在了坍塌的废墟之中,生死未卜。
不少妇孺跪伏在地,嚎啕大?哭,其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
他们急切地恳请官府百姓,将这?些废墟速速刨出?来,救出?困于废墟之下?对人命。
悲伤怅惘的氛围,犹如凝冻的霜冰一般,严严实实地浸裹于空气之中。
温廷安目睹此状,心绪之下?,亦是?忍不住地泛起剧烈的焦灼来。
她迫切地想要知晓吕家人的安危,恨不得身上能够安置上一双羽翼,但是?,黎民百姓的嚎哭之声,到底是?拽住了她的心绪。
她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见死不救,毕竟,同样都是?人命,没有谁的命会?比谁的命更重要。
于是?乎,温廷安和杨淳先是?速速翻身下?马,襄助那?些官府胥吏,合力将废墟刨了开来,将淹埋于废墟之下?的人,合力营救了出?来。
有些人尚有一线生机,只消施一些医术和药剂,便是?能够醒转过来。
但是?,有些人,在废墟滚落下?来的那?一刻,便是?已然?没了声息,身躯亦是?血肉模糊,亲人百呼不应,顷刻之间,诸人嚎啕不已,泪如雨下?,悲声阵阵,那?哭声,教人庶几要肝肠寸断。
温廷安听着这?些悲声,整个人的思?绪,亦是?受了些影响,陡地变得有一些沉重起来。
她将这?些黎民百姓解救了以后,便是?兀自继续赶路。
杨淳一直缀在了她的身后,他本是?有些话想同她说?的,但见着她这?般沉重的思?绪,他也不好出?言安抚。
语言在这?样的时刻之中,反而变成了一种极度苍白而淡薄的东西。
此处无声胜有声。
温廷安一路赶至吕家的宅邸,昔日辉煌大?气的大?宅院,短瞬的一夕之间,早已化作了一片绵延的、崩坏的废墟。
历经了彻夜的一场滂沱暴雨,连绵不辍的雨丝,蚕食了废墟的边边隅隅,好一些夜鸦,正独伫于废墟之上,毛毵毵的墨瞳,一错不错地凝视着风尘仆仆的温廷安和杨淳。
仿佛将他们两个视作外来的入侵者。
温廷安已然?是?无暇去顾及这?些夜鸦了,她急促地穿梭在废墟之中,寻觅吕家人。
很快地,她便是?见着了母亲吕氏、姨娘刘氏,还有一些旧相识的女眷。
发觉家人性?命无虞,温廷安渐缓地舒下?了一口?气,一直持续绷紧的心神,亦是?渐渐然?地疏松了下?去。
历经细致地一番详询,温廷安适才晓悟了,在地动?之前,吕老祖母便是?觉察到有一丝异况,感觉地面一直在持续的晃动?,后宅院所豢养的红冠鸡,早了数个时辰,一直在持续地鸣叫个不停。
打那?时候起,吕老祖母便是?觉察到了异况,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温廷安所描述的那?一桩事况——
生发了这?些不同寻常的异象,有没有可能是?一场『地动?』?
吕老夫人极为机警,在当下?的光景之中,便是?紧急召醒府邸内所有人,吩咐他们离开冀州。
吕家懂得未雨绸缪,适才真正地躲过了一劫。
杨淳的视线一直在废墟内外逡巡,晌久,他忍不住问道:“温姑娘在何处?”
杨淳问得是?温画眉。
杨淳不问还好,一问起来,温廷安适才觉察到,在吕家的人当中,她确乎是?没看到温画眉。
一提及温画眉,刘氏面露一丝凄楚之色:“画眉她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
温廷安蹙了蹙眉心,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她为何会?不见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