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安复给苏子衿递呈了一盏清茗,“苏兄,你好生缓一下。”
苏子衿接过了温廷安冲沏过来的?茶,茶汤清冽如霜,甫一入了喉舌,便是有一种沁脾的?气息灌入肺腑,清凉的?气息涤**干净了他胸臆之中的?种种郁结与块垒,余剩下来的?东西,便是静定的?心神并及平稳的?吐息。
苏子衿的?情绪,本来是沉郁而?闷重的?,但?此一刻,蓦然变得轻盈起来。
苏子衿捻紧了杯壁,修直纤细的?手,骨节狰突,几些苍蓝色的?筋络,从他的?虎口?与指缝之间,渐渐然地凸现了出来。
苏子衿:“温兄,与你坦诚倾诉了一番,我目下感觉好多了。”
温廷安狭了狭眸,浅淡地笑了一笑:“有些事,莫要在心中闷太久,有时候与我们说一说,亦是不失为排忧解闷的?一种的?方式,至少在我看来,确乎是如此。”
苏子衿「嗯」了一声,点了一点首,凝声道:“我今朝同你所述的?话辞,你莫要为外?人道爷,毕竟,我信任温兄,也?仅说予你一人听。”
温廷安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淡淡地笑了一笑,眉眸深深地敛了起来,静定地说道:“苏兄对魏兄的?感情,魏兄知晓么?”
苏子衿垂落下了眼眸,摇了摇首,说:“这个大老粗,自然是不知晓的?,我也?不想让他知晓此事。”
温廷安风停水静,凝着?眸心,道:“不打算让魏兄知晓么?“
苏子衿抚着?膝面,眼尾低低地垂落了下去,浅绒绒的?睫羽在卧蚕处投落下了一道浓深的?阴影,他双手交叠攥牵在了膝头处。
苏子衿眼前是一片飘渺与恍惚,似乎是回忆起了自己与魏耷所相处的?种种,就像是一出漫长的?皮影戏,他的?眸眶隐微地烫热了起来,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温兄,你也?千万不要告诉他。”
温廷安眸色黯了一黯,一错不错地深望着?苏子衿,“可是,这一桩事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知晓、而?对方对此一无所知的?话,这样的?情状对你而?言,是不大公平的?,不是么?”
温廷安在苏子衿的?肩膊上,很轻很轻地拍了一拍,“若我是你的?话,定然是会告知予我所心仪的?人,而?不是瞒着?不说。”
苏子衿抬起了雾蒙蒙的?眼眸,鼻翼隐微地翕动了一番,道:“我与温兄不一样,在这个泱泱熙攘的?人间世当中,对待一些较为特殊的?人和事,我反而?会畏葸不前,瞻前顾后,思量很多。”
温廷安闻罢,一阵了然,思量了好一会儿,适才纳罕地问道:“苏兄可是在担忧,若是魏耷或是周围的?人,晓得了此间真相,你与他们,便是难以回至从前的?关系了?”
温廷安此言,端是一语中的?,一针见血,切切实实地道出了苏子衿的?困惑以及心病。
苏子衿静默了好一会儿,适才淡声说道:“温兄所言极是,我怕一旦坦诚了真相,后面所引发?的?结果?,并不是我能够承担的?。”
苏子衿垂下了眼眸,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所以……我现在变得特别患得患失,甚或是只要想到『魏耷』这个名字,便是刻骨铭心地感受到一种痛楚。虽然说,明面上,我能够与魏耷相处得特别自如,但?实质上,我的?内心戏很多,我会忍不住想很多,有种东西会驻扎在我的?心底,剧烈地消耗我,哪怕我在明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光是清醒着?的?时候,便是切身?觉得很累,很疲乏。”
温廷安眸底略过了一丝显著的?凝色,她?拂袖抻腕,很轻很轻地拍了拍苏子衿的?肩膊。
温廷安委实不知该如何回应,语言在这样的?时刻当中,成为了一个澹泊而?苍凉的?东西,她?只能通过纯粹的?肢体?语言,来安抚苏子衿。
温廷安心下逐渐酝酿出了一个计策,她?要为苏子衿和魏耷二人助攻。
虽然,在原著之中,关于两人的?感情,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半着?墨,但?是,这两个人物,皆是与温廷安同生共死过的?朋友,温廷安出于一种同侪之间的?道义,觉得非常有必要襄助苏子衿。
她?虽然不曾切身?历经过这种情感与状态,但?是,今刻听到苏子衿陈情,温廷安颇受触动。
两人正叙话之间,外?头传了一阵窸窣,传了傔从的?声音:“少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