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她漠然忽视周朔经受的一切,冷情冷心地看着他为周氏肝脑涂地。
她是很感性的人,会为耳闻中受苦的人伤感。可对于在她眼前落魄不偶的丈夫,却冷漠至极。
为什么呢?姜佩兮想不通。
她伸手拽住丈夫的衣袖,把他拉向自己。
周朔揽住她的背,轻轻抚了抚她的脊骨,“怎么了?”
怎么了呢?
前世的她怎么会那样的冷漠,那样的狠心?为什么她能全然忽视他的无助悲伤?
将事不关己贯彻地有始有终?
“子辕。”她轻唤眼前的丈夫,手摸到他的颈侧。
“嗯?”
姜佩兮再次看到了前世的周朔,她的袖口被血液染红,手心黏糊的血液越来越冷。
满屋浓郁的血腥味。
他颈间被匕首划开的口子,在不断渗血,几乎已把他的衣襟浸透。
“你总是这么刻薄……”他说。
不对,他说的不是这句。
灯花在眼前闪烁。
身在治寿的姜佩兮,终于听清了周朔在建兴的那句话。
他的声音已近乎哽咽,他说的是:
“你对我,总是这么刻薄。”
惯来平稳的声线在发颤,他的委屈已经溢了出来。
可她一点也没察觉到,她一点也不关心。
周朔在征和五年里无人发觉的绝望悲凉,终于被天翮五年的姜佩兮听清。
八年。
天翮五年到征和五年,隔了整整八年。
可这份迟来的愧疚,对前世的周朔毫无用处。
她只能偶然看到他,在回忆中,在不经意间,隔着无法跨越的时空。
他会来吗?会和自己一样,有再次重来的机会吗?
姜佩兮的思绪已完全混乱,她忽然抑制不住地哀伤,替那个自己再也无法触碰到的丈夫。
她突然很想见他,向他说声“抱歉”。
为自己的冷漠旁观,为自己的故作矜骄,为自己的无意伤害。
“以前的事,你瞒着就瞒着,我们既往不咎。”
姜佩兮抱着身前的丈夫,“但以后的事,不许再瞒我,不论是什么都要告诉我。不管它听起来有多么不可思议,又多么匪夷所思。”
妻子哽咽的声音落在耳畔,周朔难得没有慌张地不知所措。
他试图仅用拥抱与沉默安抚妻子,可她身上的悲伤却越来越多,像是沼泽在将她吞没。
终于他开口答应了一切,
“好,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