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敲锣打鼓的声音从村头到村尾,吵醒了睡梦里的姜荔。她测量体温,已经退烧,但头还是有点沉,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头重脚轻。换上衣服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罗老头夫妇在洗菜。“今天送灵,你不去?”罗婆婆问罗老头。“我去了你看得住家吗?村长让我看家。”罗老头说着回头,愣了愣。罗婆婆看向姜荔:“大早上你去哪吆?”姜荔将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说:“出去清醒一下。”“外面送灵,你不要撞队伍了,不然将你送走了!”罗婆婆话语里带着气。自从昨天罗婆婆知道姜荔对上山老神祠下了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隔壁的人都还没起床,昨天霍煜带伤来维护姜荔,又是发烧又是外伤,估计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姜荔戴上帽子,快步跟上前面的送灵队。“一年到头来,孤魂无数哪~咦哟……今日引魂入山见大人……”带着颤音的唱词沿着小路往前。带头的人拿着小鼓,一边敲一边唱。左右两边是举着魂幡的男人,身后跟着十来个披麻戴孝的人,双手合十低头走着,跟着低声唱。唱完之后,带头的人会绕到后面,再唱一遍。姜荔跟在后面,被那个人看到,那人猥琐地上下打量她。“呵。”姜荔眉眼一沉。煞气自她身后冲出,扑向那个人,那人吓了一跳,赶紧从后面往前跑。“阳先生,后面还没唱啊!”有人提醒。“下一摆再唱!”阳先生急忙道。有人注意到姜荔,面色古怪。“就是她,昨天破坏旧神祠的那个女人。”“她怎么一直跟着,要赶走吗?”“哼,她要是敢跟上山,就让她直接住山里!”阳先生惶恐:“她是破坏神祠的人?”“是啊,阳先生,不知道她有什么本事。”“她看起来可不像个人啊!”“哈哈哈,阳先生是看别人好看,像个女妖精吧?”姜荔隐约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刚想快步过去。拐弯的时候,一个女人拿着水盆一下泼到她面前,她赶紧止住脚步。“对、不……”女人焦急地摆手,一脸歉意,说话含含糊糊的。“没关系。”姜荔摇头,想要绕开继续跟上去。女人拉住她,指了指送灵队伍,对她摆手摇头:“不要。”姜荔问:“你让我不要跟过去?”女人点头,憔悴的脸上充满担忧:“危、危醒。”这时候姜荔才注意到,女人的舌头缺了一截。姜荔瞬间警惕起来,眯起眼睛打量她:“你是昙村土生土长的吗?你长得有点像我见过的一个女孩。”女人愣了愣,似乎想到什么,眼眶瞬间湿润。“你认识罗盼雄吗?”姜荔试探着问。“呜呜……”女人捂住嘴哭出声,睁大眼睛。“我在我的道观遇到过一个女孩,她想让我给她姐姐带个话。”“如果你哪天离开村子,可以去找她,她在……”罗盼雄丢开盆,迅速捂住姜荔的嘴,一脸恳求摇摇头,回头看了眼院子里半掩着的门。“她好吗?”罗盼雄艰难地开口。姜荔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我只和她见了一面,她看起来比你精神很多。”罗盼雄点点头,双手紧张地搓着:“我……”“你做什么?衣服洗了不晾等着腌菜吗?”男人的怒吼声从屋子里传出来。“你走。”罗盼雄推了一下姜荔,“不要……上山……”罗盼雄捡起盆,低着头快步进院子。年长的男人从里面出来,扯住罗盼雄的头发往里拽:“你生不出孩子还不好好干活,我养你做什么?”姜荔皱眉,呵斥:“你干什么?”男人看到姜荔,眼睛一亮,几步跑过去:“你不会是来村子里的女明星吧?”罗盼雄过来拉住男人:“我做饭……”“滚开!”男人踢开罗盼雄。姜荔脸冷了下来,罗盼雄害怕地对她摇头。“不要,求你……”罗盼雄浑身抗拒姜荔的帮忙。她起身把姜荔推远,努力拼凑一句完整的话:“你去帮别人……她们更需要……村子以前的名字是……”话没说完,她又被男人拽了回去。明明身上还很疼,她依旧不停对姜荔摇头。门合上的那一刻,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越来越大了。姜荔回到住宿的地方时,肩上带着厚厚一层雪。屋子里传来争执的声音,姜荔抬头看去。“姐,你去哪儿?你感冒还没好。”姜斯宁赶紧跑过来,拍打她肩上的雪。“哟,没事呢,我还以为你要被送山了。”罗婆婆皱着一张脸嫌弃地说。“你个老婆子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姜斯宁恼怒。“让我闭嘴,你们先把房钱给我们!村长说你们要帮忙宣传村子,我们才愿意把房子免费给你们住,现在你们毁了神祠,还不拍了,要给钱!”客房里,楚歆裹着大棉袄,一脸起床气。“吵什么?你要什么房钱?”楚歆语气不爽。知道这是个有钱人,罗婆婆眼睛一亮,语气都缓和了:“你们按照外面的酒店给钱,一天500块一个人。”楚歆拿出手机打电话:“江舸,过来。”罗婆婆还以为楚歆要让人拿钱,喜滋滋地说:“你们钱要是给了,我们肯定好吃好喝伺候……”“咔。”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罗婆婆的太阳穴,她吓得面无血色。江舸冷声问:“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觉得昨天给你们的钱不够你们花到死?”罗婆婆:“你们、你们这样,我告诉村长……”楚歆抄着手,傲慢一笑:“你可以试试。”“我、我不要了,我不要了……”罗婆婆赶紧摆手。“江舸,外面守着,我睡个回笼觉。”楚歆满意地笑了笑。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姜荔,回了房间。罗婆婆准备走,姜荔叫住她:“等一下。”“你还想干什么?”罗婆婆气恼。“昙村以前叫什么?”姜荔问。“以前也叫昙村!”“昙花一现的昙?”罗婆婆忽地笑了,笑容阴森:“是坛子,吃人的坛子,专吃像你们这种不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