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道士看向男子,面无表情道:“言贵君,这边走。”言贵君看了一眼这道士走过的地方,根本没有栈桥,心中惊疑不定。又听出他语气不善,言贵君自然是受不得一点,端出平日里宠侍的架子,抬手扶稳步摇,盛气凌人的睨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此处无路,让本宫如何走?”白衣道士却并未理会,转身踏上水面。“师父让我告诉你,若你今日不过去,他会收回之前所有赠你的运。”这话听在言贵君耳朵里,犹如丧钟在鸣。他瞪大了眼睛。难道是……不,不——言贵君精致明艳的妆面险些破了功,面容也急剧扭曲变化,再端不起方才的架子,赶紧跟在那白衣道士身后踏上水面。可预想中的支撑并不存在,言贵君一脚踩了个空。裙裾和靴袜都湿了个彻底,他急忙想退回去,没料到步摇却掉进了湖中。湖面上倒映出言贵君惊慌失措的脸。在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将要跌下去前,被前面的人伸手托住。言贵君蓦地抬起头,松了一口气,“多谢。”白衣道士垂眸看他。“贵君,一个人在高位待久了,早已习惯众星捧月的日子,也难免会忘记一些旧事……更何况,那些旧事,就好似您这身华贵衣裳上的虱子,实在不忍卒看,只会令人厌弃,您说……是也不是?”言贵君嘴唇狠狠一颤,心底那分猜测几乎坐实了。“仙师错怪了,本宫未有一刻敢忘记。”那人遥遥一笑,“那便好。”他示意言贵君重新抬脚。这一次,他试探性的抬起湿漉漉的脚,害怕的踩下去时,却好像踩在了一块木板上。想象中的落水并没有出现。言贵君心塌了半截,额前布满细密的冷汗,颤颤巍巍的站过去。“只要对师父心怀敬畏之心,此处便会有路。”白衣道长松开扶他的手,“另外,不必叫我仙师,我名郁止,贵君唤我郁道长便可。”“……是,郁道长。”言贵君慢慢站稳,看着脚底似是悬空的水面,也再不敢有半分倨傲。只能佯装镇定的跟在郁止身后,往水中的那座孤楼走去。楼阁的门半掩着,缭绕的烟雾从门缝里溢出来,有种浓烈扑鼻的香味。郁止行到门外,屈起手指,轻敲了三下门,“师父,人到了。”原本半掩着的门吱呀一声,郁止点了点头,看向言贵君,“师父让你进去。”言贵君有些心慌意乱。这地方处处透露着诡异。他是白云观的座上宾,即便是观主白微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求符祈福都是图的心安。可是在这,他却只能感觉到恐惧。无论是这雕刻着符文的楼,还是里面诡异齁腻的熏香,亦或者这蒙着面纱的神秘道士……处处都透着一股阴森的味道。言贵君看了一眼郁止,见对方眼神的催促和威胁,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握紧拳走了进去。那股香味让他头有些发昏。“久违了,言蘅。”言贵君浑身一怔,猛然惊醒。果然是他。言蘅这个名字,几乎无人知晓,因为他进宫前便得宠,所以得了陛下赐字为宸。就连霁儿,恐怕都只知他言宸这个名字。上首的男子穿着宽松飘逸的道袍,容貌依旧俊朗,却已是一头白发。他并未梳发髻,任由满头白发垂落至腰间,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仙气,微阖着的眼眸如同楼外的湖泊,深邃暗淡,波澜不惊。言贵君睫毛轻颤,声音都不自觉带有几分发抖。“参见圣主。”“我以为,宠冠六宫的言贵君,早已不把我们这种草莽白身放在心上了呢。”男人缓慢的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每一步行走,仿佛都踏在云端,步履轻盈。他走到控制不住发抖的言蘅身侧,只是抬起一只手,言蘅便吓得立马瘫跪在地上,“没……我只是不知道圣主去了何处。”早该猜到的,能让白微都讳莫如深之人,只可能是他。“好歹也是个贵君,这般行径像什么样子。”男人拉起他,仔细看了看言蘅的脸,意味不明的笑道:“不愧是宠侍的脸,这么多年了,竟也不见一丝细纹。”言蘅攥紧手指,指尖深嵌,眼神里是深深的恐惧。果然。下一秒,面前仙风道骨的男人瞬间变了脸色,扬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你那个没用的废物女儿身上的帝王之气都快聚不了形了,本座不过闭关两年,你个蠢货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言蘅此刻倒是下意识忘了恐惧,也顾不上自己被扇红的脸,只慌乱的看着男人。“怎么可能?圣主……陛下最宠的就是霁儿,如今朝臣也被我们笼络得差不多了,除了我的霁儿,还有谁能登上那个位置?”“还有谁?”,!男人蔑笑,“原本就是抢来的东西,也不知你这种盲目的自信从何而来。言蘅,李元贞有三个女儿,除了你生的那个没用的废物,还有另外两个,年岁都差不多,你觉得她们就不会生有这心思?”言蘅瞬间白了脸色。“那我和霁儿该怎么办?圣主,能不能再借我些运——”对方冷冷警告道,“你怕是忘了,你这个宠侍的位置是怎么来的。”“自然记得,是圣主……借来了云州江家的运。”“江家差不多已经灭门,你怕节外生枝,还求着本座设下囚灵阵,连人家最后一丝运也榨干不剩。这么多年,那些气运早也被你消磨得差不多了,难道你就没发觉,李元贞对你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听之信之了么?”言蘅陡然一震。是的。他只以为,是他之前为霁儿求情的行为惹恼了陛下,原来竟是因为那些气运不够用了!难怪,陛下虽然同意了让霁儿和西周的联姻,可却对西周小皇子迟迟未进宫毫无表示。若放在以前,陛下又怎么舍得让他和霁儿受这种委屈?言蘅立马跪下,哀求道,“圣主……求求你,再帮帮我和霁儿一次吧。”他绝对,绝对不能失去陛下的恩宠。“这么多年,还是没半点长进,连如何惑得女人心都学不会,真是个十足十的蠢货。”男人走回到座位上,把玩着手里的符纸,冷冷看着他,“本座需得提醒你,就你如今这么薄的福,还能受得起谁的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所以只能靠借。可是借运。有借,就必定会有反噬。当攀爬的太高,他的福气撑不住运时,轰塌的那一刻,便也是他的死期。言蘅的指尖有些发抖,缓缓咬紧了唇,“圣主,江家还有一个人活着……如今就在京都。”他的眼神里带着种狠毒的癫狂。男人闻言笑了,“哦?你是说江家外嫁的那个小儿子?”“是。”言蘅握紧手,“他嫁的正是京都顾府,那顾家家主年前被陛下提拔,他那独女中了会元,如今在翰林院任职,这样的运势,想必很强。”也不知江府祖上究竟有多少荫庇,这么多年了,他的命运竟也还是如此坦途。真是……好让人妒忌啊。白发男人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沿,仿佛在权衡着什么。“你也未免太过心狠,你忘了?你那个没用的废物女儿,也借过顾家的运……等等,你刚说什么?”:()妻主掀桌拒接盘,宠夫逆袭两手抓